两条路,旱路或者海路。(3 / 4)
汊湖荡,简单地说,就是长江分流出来的一部分水道,前面没有源头,河道很窄,里面全是淤泥杂草。
这样一个死胡同,是块天生的绝地。金兀术这个外地佬半是路痴、半是被逼,进去之后,突然发现不对,想出来时,韩世忠的水军已经遮住了江面。
关门打狗。
金兀术惨了。这时,他的十万大军都坐在一个个小舢板上,他还好点,坐在一条大点的商用船里。想冲出去,刚刚还被压着打,一路压进了烂泥潭,拿什么冲?想上岸,周围全是淤泥,别说穿着盔甲骑着马,就算脱光了往外爬,也得陷进去。
金军惊恐万分,束手无策。堵在荡口的韩世忠也有点挠头。截至这时,他做得堪称完美,之前的惑敌、斩首、激战、压制,每一步都做得太漂亮了,可是这最后一击却打不出去。
没办法,八千对十万,实在太悬殊了,真要逼急了,鱼或许还没死完,他这张网早就被撑破了。此时,韩世忠很镇定,他清楚自己的优势无可动摇,那么就耗下去,让惊惧、饥饿、疲劳拖垮金军,当他们达到一个临界点时,再全面出击。
这些金兀术也知道,可他没办法,靠他身边的力量没法自救,他选择等,等江北的金军知道战报,派水军来救他。
双方就这样耗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一连四十天,一点改变都没有。快一个半月了,金军方面可以理解,古代通讯速度缓慢,江北就算知道消息,组织水军来助战,也得有个很长的过程。可是宋朝一方呢?长江以南都在宋军的控制下,为什么没人来帮韩世忠一把?
这个疑问折磨了汉人八百多年,真是越想越来气。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很简单,就是真的没有人。宋朝南渡的兵力既少又分散,只有两支堪称完整,一支被赵构随身携带,另一支是杜充的人马……建康之战后,全都散了。
因此,韩世忠只能一个人挺着,等着金军士气消沉、战力低落。
如他所愿,金兀术现在快憋屈死了。这个人怎么也想不通,他比他的父辈、兄长们更努力,甚至更有理想,可为什么上天总是捉弄他呢?
他要胜利、要荣誉、要成功,每次都能摸到边儿,但总是擦身而过,随之而来的还有莫大的屈辱。这都是为什么啊?
他在淤泥潭里呆呆地坐着,不断地想,啥也想不出来,什么也干不了,这样子很像在等死。就在这时,一个当地人出现了。
历史会证明,汉人是金兀术的福星,每当他生不如死时,总会有个汉人不知从哪儿跳出来,把他捞出苦海。这时,这个当地人告诉他,这块烂泥潭是有出口的,叫老鹳口,只是年深日久,被淤泥掩盖了,只要顺着方向去挖,一定能重回长江。
当晚,金军全体出动挖烂泥,一夜之间挖出三十里路。第二天早晨,他们回到长江了。韩世忠发觉后猛追,在长江口被一轮空前密集的火箭射了回去。
黄天荡之役,到此像是结束了,金兀术咸鱼翻身,逃出生天了。可惜,故事还没完。当时是五月,金兀术下令全军向建康进发。据他回忆,那里还是金占区,他们可以在那儿好好休养一下,再考虑渡过长江到北岸老巢的事情。
五月初十,金军到达建康城西北十五里的龙湾镇,突然间遭遇宋军的攻击。这一次的攻击是金兀术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强烈的一次。来敌只有三百骑兵,两千步兵,居然正面冲击他的十万大军。数字是荒唐的,战局是充满噩梦的,十万骑兵的庞大军团居然被这两千三百多人击溃!
这是宋、金开战以来,甚至是女真人起兵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它在女真人最荒诞的梦里也没出现过。女真人……“女真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可它却真实地发生在金兀术面前。
金兀术的本性再一次暴露,他被吓坏了,立即下令全军后撤,玩命地向老鹳口跑去。他清晰地分析出,这支人马比韩世忠的水军更可怕,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之力战。
他宁可坐船返回黄天荡,也不想面对这支军队。当天,他登船折返时,看到了宋军战旗上标出的主将姓氏。
那是“岳”字!
在民族危亡的关键时刻,岳飞终于有了自己的军队。这支拥有汉地几千年以来最强威名的传奇军队,是在千辛万苦的磨砺中自发形成的。它的起源,要追溯到开封城还没有陷落的时候。
那时,岳飞是一员威名赫赫的战将,他披坚执锐、转战千里,深入敌境、所向无敌,是江北宋军中首屈一指的强者。
他在战士们的心中有着巨大的威望和号召力,但是限于身份,他只是一员战将,没什么决断权。当杜充放弃开封逃往江南时,岳飞苦劝:“中原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非我有,他日欲复取之,非数十万众不可。”
历史证明他的判断有多么正确,可杜充根本不听。全军起程时,岳飞只能随波逐流。难道他还要再一次违命抗上,重演脱离王彦的事吗?
建康城外马家渡渡口之战,面对十万金军,杜充只派出都统制陈淬率领岳飞、戚方等战将统兵两万出战。敌我悬殊,但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