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苦守危壤,不如施之于民(4)(2 / 3)
定会给,况且这当着这么多高官的面,他也不能让人觉得太嚣张,于是向二人一拜,就爽快地走人。
沈哲觉得自己已经比刚到军机处的时候淡定很多了,记得第一次走进这个略显低矮逼仄的房间时,他满脑子只有一句电影台词——“你觉得地狱很可怕吗,但是我敢保证比起这里你会更喜欢地狱。”
沈哲一直认为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反而言之,任何不存在的事物也有其不存的意义,这点同样可以成立,不过,这层反义是他最近才领会的,比如说这个军机处,他刚进来的时候觉得怎么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现在才发现就算朝廷很豪气地把太和殿腾空批给军机处当办公室,给予充分转身空间,那也要他们这些人有转身的时间才行,既然事实证明根本不可能有这个闲工夫,也就别浪费有限的土地资源了。
与封建社会慢节奏的主旋律不同,军机处是个少有的极重视时效性的政府部门,任人人都是国家一流人才且长袖善舞也抵挡不住军机处大包大揽的社会责任,以及集国务院,国防部,国家纪委,国土安全局,财政部,教育局考试办公室,公安厅重案调查组甚至是宣传部于一体所带来的繁杂事务,而军机处又对办事效率的要求很高,一直以来都是奉行“当日事,当日毕”的原则,严禁拖沓。
再加上同治皇帝意气风发,大刀阔斧,今天动这儿,明天改那儿,根本不理底下人到底是血肉之躯还是变形金刚,只管一股脑儿地向下派任务,就更让军机处雪上加霜,军纪上行走的人数增至十二个,为历史最高值,军机处的众官员们,虽仍然在为靖节先生当年好赖看不上的五斗米摧眉折腰,却也体会了他老人家隐居田园中,当自耕农的艰辛——“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沈哲一边慢腾腾地抄录准备备案的上谕,一边暗自观察周遭的情况,只等着恭亲王从皇帝那儿请旨回来,如果皇上没什么事儿要找他商议的话,就赶紧找个借口开溜。
一旦在军机处这么正正规跪地连续工作五天,沈哲就会无比想念自己在前世只在书店里瞥到过几眼的,那本现在回想起来被神圣光环笼罩的《劳动法》。
当然,在如今名义上的全国最高法律——大清律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双休日的概念,非但如此,连想都不能想,无故休假更是被左右鄙夷,套用从他进军机处就职那天起就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李鸿藻的说法就是:能为国效力,为君效忠,是读书人的福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是为人臣者的本分,哪有嫌累的道理?
要说真是说不了繁重的体力劳动,倒也不是实情,沈哲毕竟年轻,身体素质好,头一天累得头重脚轻,睡一觉第二天照样精神焕发准备新一轮的加班加点,比起肉体上那一点微不足道地疲惫,让他承受不了的是精神折磨。
沈哲是作为军机处章京就职军机处的,虽然皇上和圣母皇太后的意思都是让他以军机章京之身份,而履行军基础上行走所履行的参政,议政之职责,但不代表皇上不找他去商议政事,评论天下的时候他就不用干军机章京那份抄抄写写的活。
军机处的日常工作一般的流程是“发折”、“接折”、“见面”、“述旨”、“过朱”、“交发”、“开面”、“交折”、“月折”、“随手”、“封柜”几个步骤,具体来说,就是奏事处将官员的奏折送到军机处,有军机章京呈递军机大臣预览,看完了再去给皇上作汇报以及请旨,回来后将皇帝的旨意拟成谕旨再交给皇帝检查,由皇帝朱笔改定下发各相关部门执行,再由军机章京将折第和上谕以时间为序抄录备案,将原奏折交换与奏事处,奏折副本为每月一编是为“月折”,谕旨和奏折重点则是二季一编是为“随手”,“月折”与“随手”档收柜题封,是为封柜,这些脑细胞耗费量等同于扛砖砌墙的体力劳动通常是由军机章京完成的。因此如果把军机处比喻成印度种姓社会的话,军机处上行走也就是俗称的处机大臣是相当于“婆罗门”和“刹帝利”,也就是他们所谓的天神之脑以及天神之口,负责向皇帝请旨而他们这些被称为“小军机”的军机章京虽然从前在各自的部门里也是精英人物,但到了军机处这个地方自然无可选择地去挑起“吠舍”和“首陀罗”的大梁,当整个机构的“手”和“脚”。
虽然沈哲觉得来到这里这么多年,自己的文字功底是大有长进,虽然看竖版字看久了仍然同意看错行,断句也时常出现误差,但好歹他现在看到文字的时候,脑袋里第一个浮现出的是此字的笔画顺序而不是汉语拼音,两只手更加不会去凭空敲打键盘,原本几乎是和英文一样画圆的汉字也愣是被他打造成了一手可以见人的仿宋体,但是到了军机处才知道自己没有铭记革命先烈的教诲“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抄录上谕还好,毕竟只有固定的那么几个人在写,也不是事件的当事人,不涉及到什么民族问题,不会在字里行间透露什么民族情绪,而且就是写给皇帝看的,也没人敢写得跟《兰亭集序》一样龙飞凤舞,可是有些地方奏折就不一样了,那都是事件的亲历者,那叫一个激情澎湃,句和句只见没有间隔不说,个别情感丰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