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5 / 6)
能破罐子破摔了。那个兵说:我想通了,奶奶的有啥了不起,裤裆里长的是一样的玩艺儿,不信他们比咱多长一个卵子。邹乒乓你文化比我强,你帮帮我。我只要把炮书啃下来了,别的就不在他们话下。邹乒乓就动心了,说:咱们这样落后的兵,还能上进吗?那个兵说,我哪一头也不如你,我都敢说行,你怎么不行?咱俩也别吭气。他们训练他们的,咱们在家吃小锅饭。到上炮那一天咱们也去,让狗日的老魏瞪大狗眼看看究竟谁是后进战士。后来两个兵就从床板上下来了,把内务整得整整齐齐的,然后从队列动作开始……这以后你就可想而知了。”
凌云河听天书般地听完,撇撇嘴不屑地说:“我还当你有多大的锦囊妙计,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我要是遇上了这样的兵,肯定比你的招数还绝你信不信?”
魏文建说:“我知道你嘴里不服心里服。不管怎样你都得承认我的办法确实管用。嘿嘿,当然了,这种办法只能在小范围根据具体的对象偶尔一试,不能推广普及到大雅之堂。”
凌云河问:“现在这两个兵怎么样?”
“都当上了副班长。当然,那个兵本来就是个好兵,而且很会用计,我看他以后可以当指导员。”
凌云河哈哈大笑:“这么说来,你是当政委的料罗?”
魏文建说:“眼下我只想把排长先当上。”
当初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军队干部制度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革。哪里想到还有这么多的周折呢?哪里会想到悬在头顶上方伸手可及的果实会倏然远去,原先是均分给每一个人的东西,在一夜之间几百倍上千倍地消失了,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希望之星悬在众人的头上,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还要为之进行激烈的甚至是无情的角逐。
四
图上作业全部结束了。
当主考官公布了目标诸元的精确数据之后,凌云河和魏文建心里的石头同时落地。
即将进行的将是战术考核,要测验的是指挥员的应变能力和决心。随着主考官一声“观察所注意”的口令,这个被临时命名为“六号高地”的山头上顿时一片寂静,惟有心跳在各自的隐秘世界里隆隆滚动。风和阳光一起从远处落下,摇曳着视野里的树枝和花茎。
魏文建用眼角的余光左右扫视了一遍。经过阵地业务考核,一百六十四人已经落马了七十三人,还剩下九十一人。九十一个人的表情都很庄重,像是进入了临战状态。没错,这里进行的正是一场战争,尽管这里不是战场,但这里委实是一场更为激烈的搏斗。作战的对象模糊而又清晰,这个山头上的所有的参考者互为对手,都有必要被击垮或者受到驱逐。九十一比七,正好是十三分之一。不知源于何处,魏文建从心里产生了一丝别扭。十三取一,这个概率让他联想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人或者神。他突然想,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谁跟谁啊?干吗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决定呢?不都是“干部苗子”吗?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是起早贪黑呕心沥血,都在掏心掏肺地使用自己消耗自己,都在向往着同一个目标,渴望着自己的价值得到理解和承认,渴望自己的努力有一个恰当的回报。可是,这一轮角逐下来,势必又有绝大多数人不得不离开这场竞争,甚至最终离开炮兵,他们从此将结束了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生活,天各一方。竞争的结果带给他们的是什么呢?是无奈,是痛苦,是心灰意冷,是辉煌梦想的破灭。胜利了又会怎么样呢?这种胜利正是建立在失败者痛苦的肩上的啊?一个人的胜利是需要十二个人付出失败的代价才能成立的。
魏文建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而且时间也不容许他再往深里去想。主考官已经出情况了——群指二号通报:步兵第四连进攻黄庄受阻,敌一个加强营沿榆林公路反扑,距三号方位物七百公尺处向四连迂回包抄,炮兵群指示你连支援!
在这场考核中,考生们担负的全部是连长的角色。
“干部苗子”们举目望去,右前方果然出现了一支打着蓝旗的队伍,表示是敌军的一个加强营。考生们几乎是同时敛声屏气,山头上只有噗噗的心跳和翻动射表的声音。魏文建很快便从在图上判明了这支队伍所在地的坐标,拉开计算盘确定了修正量和射击性质:
“——阵地注意:三号目标,表尺加三,基准射向向右0-04,高低减2,压制射击,全连六发急促射,一炮一发,放——!”整个山头在一瞬间沸腾了,考生们争先恐后地下达了自己的口令,一片表尺加二减三方向向右向左的吼声。
主考官示意暂停,从远而近,每个人的计算结果都看了一下。走到魏文建的面前,低下头来看了看他的作业夹,没有表态,再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向观察所宣布:“情况紧急,取消试射,七号上机指挥,直接行效力射。”
七号就是魏文建。魏文建愣了一下。他们是用简易法确定的诸元。教程规定,除了精密法,其他方法确定的诸元都要试射才能行效力射。成果法和夹差法实际上都是经过试射检验的。而精密法别说他们,相当的营长连长都不一定熟练。他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