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善恶苟不应(4 / 8)
史介绍着她们的名字与身分之时,不时地暗示着陆寄风,希望陆寄风能先让他知道要由谁先侍寝,他好做安排。
陆寄风假装听不出长史话里的意思,便借口要整理新公务的细节,命长史领她们退下安置,自己与吉迦夜待在书房里,不许外人打扰。
看见陆寄风伤脑筋的样子,吉迦夜道:「陆施主,这些仆婢侍妾,恐怕都是皇帝放在你身边的眼线,你是疏远不得的。」
陆寄风道:「我知道,但是……侍妾于我却是祸非福。我乃修道之人,若不想见疑于皇上,为了自保而假意召妾,恐有损阴骘。」
吉迦夜道:「这种小事就让陆施主为难?」
陆寄风苦笑,吉迦夜道:「我听说过,魏帝个性激烈,对人不是爱之入骨,就是恨之欲其死,你若不能在皇帝对你处处回护之时把握住你的优势,将来要办事就难了。为了让魏帝龙心大悦,你还是得扮一回宠臣,自污自辱才行。」
陆寄风毕竟还很年轻,要完全放下羞恶之心,横无顾忌,是不太容易的,吉迦夜见他面有难色,便不再说什么了,让他自己去慢慢想通应对之道。
当天晚上,宫里的夜宴,陆寄风被召入宫中在拓跋焘身边随侍。北魏的风俗未脱野性,在宴席之上,席次排列的尊卑之等虽严,但君臣间饮酒欢笑,喧哗呼喝,甚至拍桌挽袖,都无拘束,犹如家人手足。只有陆寄风神情严肃不苟地立在拓跋焘身后护驾,不与众人喧闹。
群臣竞相献上预贺出征大捷的祥瑞之辞时,陆寄风注意到阶下的一名华服贵人神色有点特别,虽然在笑,但总感到像是强颜欢笑。
就在陆寄风起疑时,拓跋焘正好对着那人道:「此次讨伐,有会稽公出面招抚,料想贼子不能再迷惑军民,为乱天下!」
那人连忙出列,道:「启禀万岁,万岁出兵讨伐罪臣赫连定,真是兴义师,灭贼党!臣昌自当为马前之卒,听凭驱策。」
陆寄风不由得诧然,那人是赫连昌,也就是赫连勃勃之子。陆寄风还记得当初自己举家逃难,就是为了躲避赫连昌的夏兵铁蹄。也因为逃难,才有了往后的命运。在年幼的他心目中,胡夏是强悍可怕的,心目中的夏王赫连昌,也应该是威猛残暴,令人震慑。不料只是这样一个极为普通的人,不管是体态、神情,都没有惊人之处。
就是他掌握了千军万马,杀得长安一片血腥?
陆寄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这时拓跋焘又道:
「会稽公,朕要为你引见一人。」
陆寄风一怔,拓跋焘接下来唤的却是:「刘卿!」
刘义真从殿末趋上前来,道:「微臣在。」
拓跋焘笑道:「这是会稽公,当初你在长安,当什么刺史时,与会稽公曾失之交臂,如今一殿为臣,应该见见面。」
刘义真一听胡人要入侵,马上劫掠长安而逃,却在半路被打得落花流水之事,已是天下皆知。陆寄风本以为刘义真会感到羞赧,谁知刘义真居然很大方地看着赫连昌,极为诚恳地说道:「圣上王师所过之处,天下皆服,百姓提浆挈壶而迎于道,南北罪臣相会于万岁脚下,正可谓天威披靡,无所不纳!」
这番无耻之言,令陆寄风倒尽胃口,可是拓跋焘却显然十分受用,道:「征代北,有会稽公引路;征河南,有刘卿前驱,朕何愁无功!哈哈哈……」
原来拓跋焘要让赫连昌去帮他征讨夏兵,要刘义真帮他征讨宋军,这两人竟肯做出这样的事,帮着外族攻打自己的父母之邦,更是让陆寄风大感作呕,忍不住道:
「启奏万岁,十余年前,刘侍郎为夏军所逐,失路于郊野,几乎性命不保,后来总算被参军寻获,已是骨战心惊,坐卧不宁。刘侍郎经过这样的颠沛后,曾发豪语,令微臣十分感动。」
拓跋焘好奇地说:「哦?刘侍郎当初说过什么话?」
陆寄风望着刘义真,道:「刘侍郎曾说:『大丈夫不历此危难,怎知世事艰难!』古人所谓『临难不苟』,刘侍郎庶几近之矣!」
坐在一旁的崔浩差点发笑,还好他仪态向来优雅,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若无其事。
拓跋焘道:「看不出刘侍郎说过如此豪语,不可轻忽。」
崔浩微微一笑,轻摇着羽扇道:「陆大人自谦不治经史,却颇有太史公的义法,一言褒之,一言贬之,温柔敦厚之人也。」
寇谦之倒是很懂他们暗中说的意思,只好苦笑不语。还好他们都是处在魏国,如果是在宋的朝廷,这些话谜两三下就被拆穿,非当场结仇不可。
拓跋焘笑道:「陆卿虽心地纯厚,却有不世武功,有陆卿护驾,朕今后高枕无忧!」
说完,亲自斟酒,道:「朕要赐卿三杯,以褒壮士。」
陆寄风抱拳道:「微臣职责在身,不便沾酒,请皇上恕罪。」
拓跋焘更加高兴,将赐酒亲手封于漆匣之中,笑道:「果然持身严谨,有国士之风!宗卿,立刻将此酒亲自送至陆府,以慰劳他的尽忠职守。」
宗爱小心翼翼地捧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