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慷慨独悲歌(2 / 6)
夏兵饥渴难耐而投降。但是臣久处此地,知道夏人的韧性,要让他们因饥渴而投降,并不是那么容易。再说他们一万多人,先杀同伴为食,也可撑上数月,若是他们在这数月之中,发现我军包围的漏洞,还是逃得出去。」
拓跋焘也有此隐忧,道:「困住猛虎,必须速战速决,朕也感到崔侍中的计划未必妥当。」
赫连昌道:「崔侍中神算无差,可是对于夏兵实力,略有低估。微臣只是知无不言罢了。」
拓跋焘道:「那么你有什么见解,可以破此僵局?」
赫连昌道:「夏国能苟存孤城,只在一人,此人若死,则夏国无首,不劳陛下身犯矢刃,必可轻易取之。」
拓跋焘垂目沉思,赫连昌的意思很明显,只要赫连定死了,军心自然就散,根本不用再打仗,夏国就亡了。可是,要这样轻率地派人谋刺赫连定吗?
拓跋焘把这个意见记在心中,也没表示同不同意,便挥手让他们两人都退下。
赫连昌与陆寄风退出御帐,赫连昌对陆寄风道:「陆大人,下官这个建议,恐怕皇上要倚重大人了。」
陆寄风不想回答他,只淡淡地抱拳道:「哪里。」便告退返回自己的营帐。赫连昌能献计唆使拓跋焘杀害自己的亲兄弟,还有什么人是他不会出卖的?或许他投诚于拓跋焘,只是借拓跋焘之手杀死得军心的赫连定,等唯一的对手被除去之后,赫连昌很可能就会背叛,再回去建立夏国。
他是比赫连定难缠多了,拓跋焘对他的信任也不知道是权宜之计,或另有打算?
魏军包围在鹑觚原数日,赫连定的军队始终结成方阵,绝不散开,若魏军邀击,也从没占到便宜,互有死伤。不过魏国方面知道赫连定逃不出去,气氛倒是很轻松,不急着拿下他。
那天深夜,宗爱亲自前去陆寄风的营帐,将他召至御营。
四下无人,拓跋焘命宗爱取来一套衣裳,放在陆寄风面前,陆寄风一看,便明白了。
那是一套夏兵的制服。
拓跋焘道:「陆寄风,朕不愿再等,赫连定一日不死,朕一日不安。」
陆寄风道:「万岁有令,微臣自当奉命。但是如今已经胜算在握,可有这个必要……?请皇上三思。」
拓跋焘道:「会稽公那日的建言,朕揣摩过,他只不过想借着朕,替他除去对手罢了,他以为朕不知道吗?但是料他也逃不出朕的手掌心,赫连定表面上看起来有勇无谋,朕与他交手,才知他也有狡猾的一面。为免夜长梦多,若能杀他,就杀了吧!」
拓跋焘在最后一刻,放弃了决斗的快感,以国家长远目标为重。陆寄风想他是心意已决,便领了命令,接过那套夏军制服。
拓跋焘命宗爱就在此地亲自替陆寄风更换衣裳,不让第四个人知道这项秘密行动。
拓跋焘本以为陆寄风外表瘦弱,只是内力过人,更换衣裳之时,脱下军服的陆寄风的肩背、手臂、腰身,竟无一不是骨肉停匀结实。流畅的每一寸肌肤,像年轻的豹一般,任何一个动作都有着隐隐的爆发力与自然的优雅。拓跋焘忍不住在心中暗自赞了一声。奉命替他更换制服的宗爱更是难掩艳羡之色,令陆寄风感到浑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换好制服,拓跋焘摩拍着陆寄风的背,十分爱惜,接着便亲手解下自己随身带着的短刀,递给陆寄风,道:「这是朕的惯用宝刀,赐予爱卿。将赫连定的首级取下,灭国之功便是陆卿的,好自为之!」
「是。」陆寄风抱拳为礼,退出御帐,一身黑衣的他很快地便消失在夜色中,像幽灵一样,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潜入敌营。
两军交战,固然少不了暗杀刺探,可是陆寄风想不到这种见不得光的任务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如此一来,他已经成为不折不扣的鹰犬,这是他万万不愿意的。
但这样的局面下,愿不愿意,他都得做。
陆寄风无声无息地窜入密林之中,静心感觉风向,风带来人的气味,陆寄风朝着气息搜索前进,深入柏林。
前方已可以隐约看见刀剑的反光了。陆寄风跃上树梢,在枝桠间前进,透过叶缝看去,夏兵确实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他们都依然紧守着方阵,没有人敢松懈。
为了不让人察觉确切的方位,夏兵甚至不敢升火,只有星月微弱地射在刀上的光辉,映出些许凄凉。
轻微的马甲锵铛声传了过来,陆寄风专注地看着,赫连定依旧神态昂扬,骑着马经过士兵阵前,眼光所扫之处,每一个士兵都与他目光交会过。
看似轻轻地一点头,他已给了士兵们更多撑下去的力量与勇气。
赫连定巡行防守着,高处的陆寄风宝刀握在手中,这时他只要轻身一跃,取了赫连定的首级之后,便能全身而退,这个任务实在是轻而易举。
但不知为什么,陆寄风没有动手,他只是将刀握得更紧了。
这个被重重围困的军营里,没有人说话,某种强烈的力量让陆寄风无法下手,或许就是那近乎肃穆的纪律,让人感到:他们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