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反攻 (1)(6 / 11)
”轮改装的运兵船“亚兰·勃拉特”号慢吞吞地航行在太平洋上。一艘旧式的四烟囱驱逐舰和一艘新型的“布里斯托”级驱逐舰给它护航。航线往南偏离赤道很远,甚至接近了四百二十年前麦哲伦的那条著名航线。
太平洋风平浪静,一路平安。日本的潜艇部队遵循着一条死板的战术原则:集中力量打击美国的航空母舰。他们把太平洋战争看成是一场争夺制空权的战争。而美国人则认为是一场后勤战争。美国西太平洋潜艇部队在洛克伍德将军指挥下,专事打击日本商船。由于日本潜艇集中在东所罗门群岛一线,南太平洋很安全。
在横渡太平洋的枯躁航行中,惠特尼认识了“亚兰·勃拉特”号的船长亚历克斯先生。乔治·亚历克斯先生是一个职业水手,祖上是苏格兰人。他满脸横肉,身上肌肉发达,皮肤被晒成油亮的青铜色,开口就露出一嘴鲍牙。他声音洪亮,自从认识惠特尼以后,就称他为“老乡”。
“喂,老乡,到我船舱中喝杯酒怎样?”
“谢谢。亚历克斯先生。”
于是,他们就到亚历克斯那间舒适而凌乱的船舱里,打开一瓶苏格兰成士忌,开怀畅饮。
“查尔斯,我的朋友!”亚历克斯带着水手的粗鲁和直率问:“你脸上那些乱纹是怎么弄的呀?我想,该不会是为了某一个女人打架留下来的吧?”
惠特尼没吭声。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喝光了一杯。他的脸红了,眼睛里喷着仇恨的火焰,看上去相当吓人。
中校没有看船长,他直盯着舱角里一只大狗,那是亚历克斯先生的爱犬,叫“布鲁斯”。黄色混血的布鲁斯在中校的逼视下不安地骚动。
惠特尼终于吐出了一句话:“日本猴子抓的。”
亚历克斯又打开一瓶酒,并且给中校倒了一杯,静听着下文。
挖掘往事就是挖掘疮伤,任何人总有自己内心的秘密,何况惠特尼这种有身份的军官。他讲得很慢,很痛苦。
※※※
麦克阿瑟将军从马尼拉撤往巴丹的时候,大约有两千名陆战队员跟随着他。这些陆战队单位很杂,主要是一个高射炮连和一个海军基地守备营,都属于陆战四团。我在那营里当营长。日本飞行员的技术很好,我们只打下了一架凯特式飞机,基地就被炸毁了。
我们的部队分成两个战术团,A团和C团。A团由胡格本上校指挥,还担负防空任务。C团的指挥官是霍尔德里奇,我在C团。当时麦克阿瑟把C团放到巴丹半岛底部的马利贝努斯港,充当战略预备队。
一九四二年一月二十二日,因为那天是我去世的妻子贝莎的生日,所以我记得很清楚。日军已经被阻止在巴兰卡到巴卡克的坚固防线上,任凭他们如何进攻,只是多添几具死尸而已。他们就拿出自己在马来亚半岛战役中最得意的两栖登陆——在敌人防线后登陆,从侧后包抄防御军,英军因此而一败涂地。
那天,由于天黑、海浪、潮汐和我军鱼雷艇的阻击,日军部队竟然漂到马利贝努斯附近上了岸。我军发生了极大的混乱,幸亏C战术团离登陆点最近,就投入了战斗。
日军开始向内陆的布考特山进攻。正好我率领一个连守在山上。我们是头一次同日军步兵作战,小伙子们打得好极了,尤其是迫击炮用得非常漂亮。你知道,在美军所有的部队里,没有谁能比陆战队更会使用轻武器了。日军留下一百多具尸体撤退了。我当时想,要是菲律宾的所有部队都像陆战队这么个打法,我们决不会败走巴丹。
日军没有后援,他们就固守在滩头附近的一个山丘上。虽然战区的兵力很紧张,我们也必须把他们赶到海里。我组织了进攻。头一天打得很不顺利。我们不善于隐蔽,日本兵枪法很准,伤亡不少。我决定夜袭。不知你对美军的实际情况是否略知一二,美军是最怕夜战的军队,只有陆战队例外。我们摸进了敌人阵地。
那天夜里我记得太清楚了。月色尚好,密林很厚,对我们对敌人都不方便。我们带着手榴弹,步枪上了刺刀——陆战队在武器的选择上是保守的,而且还没装备冲锋枪。我们冲入了敌人阵地,在黑暗中摸索着同日本兵肉搏。
亚历克斯先生,不知你是否听信了日本人的宣传,说什么日军拼刺刀天下第一,那是胡说。我们的体力比他们强得多,只是这方面的训练太差,又缺少一套正规的教材。日本的柔道也并不普及,当官的爱用战刀,我提前分发了手枪,总之,我们占优势。
黑暗中每个人都单独作战,互相间失去了联系。我打死两名日军后,扭了脚。我这脚伤还是在大特顿滑雪的时候留下来的,讨厌极了,每次上阵我都犯嘀咕。天黑、地形复杂,一打仗就忘了。我痛得哼哼叫,几个日军士兵摸过来,前头的被我撂倒了,后面的乱枪打来。我的脚踝肿得像大面包,咬着牙往外冲,无奈力不从心。黑暗中挨了一枪托,等我醒来,双手已经被死死地捆到身后,我听到日语说话声,一切都清清楚楚,我被俘了。
惠特尼抽出一支烟点上,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可以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