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塔拉瓦环礁 (2)(1 / 11)
。那辆破两栖车又中了一发大口径炮弹,被炸得四分五裂,抛撒到礁湖中。
波兰裔大学生边跑边骂。他骂那些制定后勤条例的陆军部老爷。他身上背了那么多东西:钢盔和M—1步枪、水壶和铲镐两用工具、子弹带、急救包、手榴弹和C级军用口粮、匕首和背包。他已经丢了防毒面具、雨衣、装了牛肉馅儿饼(早餐剩的)的饭盒、百灵牌风雨引火条(在卡纳尔是不可须臾暂离的)和一本亨利·詹姆斯的小说《象牙之塔》(为了免除在塔拉瓦的枯躁)。就这样,少尉苏萨鲍斯基还负重六十磅!
柯尔恢复了镇静,又一次证明人几乎有无限的适应能力。他从通讯兵身上解下电台,背着电台跟随营长,几乎不离左右。
潮水太浅,登陆艇全部在礁盘上搁浅。三个营的士兵全部涉水。两栖车也不断被击毁,剩下的一部分或是机件损坏,或是陷到礁盘上的深坑中,冲上沙滩的所剩无几。
惠特尼冲到一辆损毁的两栖车后面,利用车身掩护,准备呼叫礁湖中驱逐舰的炮火。两艘美国驱逐舰“林哥德”号和“达希尔”号,没有目标指示,除了往贝蒂欧鸟尾方向打了几炮之外,眼看着陆战队惨遭屠杀却束手无策,只在礁湖水深处团团打转。
惠特尼迫不及待地抢过耳机和话筒,用暗语呼叫霍兰德·史密斯和希尔:“罗米欧,罗米欧,这里是西班牙二,这里是西班牙二,请回答……”
耳机寂静无声,只有日军的机枪子弹打在两栖车身上啾啾响。
他怕听不清,把耳机捂起来:“西班牙二呼叫罗米欧……”
他和柯尔几乎同时看见了TBY电台上的锯齿状弹洞,水滴从破口中流出来。
惠特尼哼了一声,失望地从头上把耳机摘下来。他从柯尔背上解下电台,丢进水里:“还拿它干什么用!”他从两栖车里拣了一枝枪递给传令兵:“喂,克赖顿·柯尔,跟我打仗吧。”他们走出破两栖车的阴影,离岸还有一百码。
水终于浅了,只及膝盖,又浅了,只到脚踝。冲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掩护了,苏萨鲍斯基跌跌撞撞,一排排机枪子弹在他脚下溅起水花儿,没打中,好运气。他的脚感到了坚实的珊瑚沙,到岸了,没有水了!他一下子扑到一道低矮的沙坝后面,飞快地用铲子挖了一个单人掩体。一挺机枪就在他头上五码的地方响着。他躲进了死角。他是安全的。自打出娘胎,他还没这么庆幸过。他战胜了死亡,他上岸啦!
他回头往礁湖方向看,其他陆战队士兵,三三两两边冲上沙滩,也同他一样,仓促掘个掩体藏起来,仔细判断一下局势。他找到了营长,高大的查尔斯·惠特尼中校,营里唯一在知识上能同他一较短长的英格兰人,眼看就要涉过浅水区,冲上沙岸了。十五码!突然,他摇晃了一下,站立不稳,跌倒在水中。近岸的水里,到处漂浮着陆战队员的尸体,象贮木场的河水里漂的一截截木头。
那是什么?惠特尼睁开眼睛,眼球被盐水渍得发涩。他知道自己中弹了,倒在水里。伤口在哪儿?他无力地躺在水中,水刚刚没过他的身体。他的身边,还有一具尸体。离他头部不远的地方有一道深深的裂沟,槽沟很宽,沟底有各种色彩鲜艳的珊瑚。白大理石色的礁块之间,有青幽和鹅黄色的鹿角珊瑚,有玛瑙色和琥珀色的玫瑰珊瑚,绿色、橙红、紫色的珊瑚也夹杂其间。还有海藻、小鱼和热带鱼。他没有死,他还要活下去,打下贝蒂欧。
柯尔把他扶起来,挣扎着要背他。他这才发现伤在大腿上,靠近腹股沟。他拉着柯尔,不必讲客气,多停一秒钟两人都会被打死。他摇摇晃晃,终于踏上了贝蒂欧的土地。该死的贝蒂欧!
他卧倒在一个沙丘下边。距他三英尺的地方,有一个暗堡。一挺机枪喷着火,把礁盘上的美军士兵一个个射倒。也许,刚才的伤就是它留下来的。暗堡的射口不到一英尺宽,几乎辨认不出来。惠特尼从柯尔手里接过一枚手榴弹,拔掉保险销,压往发火栓,蛇一样悄悄向暗堡爬去。他爬得低极了,鼻子在沙上拱出一条沟。惠特尼从小就想当舰长,这并不妨碍他的步兵科目全是优秀。他接近射口,把手榴弹丢进去,准得如同高尔夫球州际选手。
火力点炸掉了。柯尔爬过来,撕开急救包。手忙脚乱地给营长包扎。“中校,你觉得怎么样?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惠特尼要干的事太多了。他需要建立自己的营指挥部,需要和他的各个连建立联络,需要和友邻部队组成一条战线,需要向霍兰德·史密斯报告战场形势,等等。然而最要紧的是,他必须搞清自己现在位于何处。
他向右手方向张望,找到了大栈桥。它离他藏身处相当远,证明他已经偏离了红二滩。他猜想,也许是在红一滩【红滩、绿滩:指军用地图上标注的登陆滩头的颜色。】和红二滩的结合部。海滩上横七竖八躺满了美军的尸体,陆战队伤亡惨重。在一道沙堤下隐蔽了一些美军士兵。他们被打乱了建制,侥幸登岸,惊魂未定,既不知该怎么干,也没有谁指挥他们干。局面一团糟。
惠特尼中校让柯尔把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