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洋两岸 (2)(2 / 11)
作的缩小的飞机实体模型,与真飞机完全一样,逼真到连机身机尾上都漆了美国空军某些著名的联队和中队的队徽。在一架F—61恶妇式战斗机的机头上,还漆了一面很小很小的菊日徽,表明它已经击落了一架日本飞机了。
戴维每拿出一架飞机模型来,就发出一阵惊讶赞叹之声。他从小就喜欢飞机,能熟练地叫出各种型号的飞机的名称:“野猫机、闪电机、卡塔利纳式飞艇……响尾蛇式飞机……”他一边认,一边比划着:“让它们都飞去帮爸爸打日本人!”
普里斯特刊先生搓着手。对老同事说:“盖达尔先生,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戴维还仅仅是个孩子……”
盖达尔先生的眼圈红了,他捆出亚麻布手帕去擦眼镜后面的眼窝。
“没有什么,普里斯特利先生,我的朋友,这些东西一直在我书房里放着,我也用不上。”
他又去打开另一只皮箱。又一阵颜色的闪光掠过众人的眼帘,如果说上次大家是怀着欣喜感激之情的话,那么这一回大家就变得惊愕了。
整整一箱子都是画具:画笔、刮刀、调色盘和颜料盒。有些东西已经用过了。
戴维根本不会画画,而且,他长到十三岁,从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在绘画方面的天赋和特长。他并不需要这只箱子。
这只箱子是盖达尔儿子马立特的。
大家这才注意到盖达尔老头的脸。他双膝发抖,喉头呜咽,几乎站不稳了。
“我收到了晚班邮差送来的一封信。是陆军签发的,我没有勇气打开,惠特尼先生,你了解我,我只有这一个孩子!”
这是一种特殊规格的信封,专门装阵亡将士通知书的。除了戴维,大家全明白了。
盖达尔先生哆哆索索地拿出了那封信,放在铺着洁白台布的桌子上。他支撑不住了,坐到沙发上,摘下眼镜,又开始擦他的眼镜。玛丽娅给他端来了一杯咖啡。
普里斯特利站起来,拿过信封,用一柄裁纸刀轻轻割开,取出里面那不祥的信件:
尊敬的纽曼·盖达尔先生:
您的儿子马立特·盖达尔上士在我指挥下的第五集团军四师三团二营A连服役,军号5833476。在意大利卡西诺山前线战斗中,盖达尔上士英勇作战,不幸于一九四四年一月二日阵亡。为表彰盖达尔上士的功绩,我已向他颁发银星勋章。谨在此对盖达尔上士表示最深切的哀悼。并请您节哀。
您忠实的
第五集团军司令
马克·克拉克中将
一九四四年一月五日
于意大利卡西诺前线
一封信,在汽车、火车、飞机的肮脏邮袋里走了二十天。它使一个父亲的心脏又愉快地跳动了二十天。但是,雷霆终于打击下来,盖达尔先生终于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爱子,对于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他的精神大厦顿告倾覆。盖达尔先生痉孪着,发出短促凄厉的嚎叫。
老惠特尼走到盖达尔先生跟前,用双手把他扶起来。他久久注视着匈牙利工程师的脸,然后,缓慢而坚决地拥抱了盖达尔先生。
他们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可是惠特尼先生的一股热流却通过他的双手传到盖达尔先生身上。盖达尔尖厉得象狼一样的嚎叫渐渐停止了,胸部剧烈的起伏渐渐平息了。他在悲痛的深渊中找到了一个支点。
普里斯特利用他老年人的高音唱起一曲激昂的苏格兰民歌:
我的心怀念高原,
我的心在远方,
我的心追踪野鹿在那高原上,
终日追捕糜鹿。
奔驰在山岗,
盖达尔先生也和起了诗人彭斯作词的歌。惠特尼太大走到钢琴前,打开琴盖,撩开长裙,坐在琴凳上,清脆的琴声开始伴奏,连小戴维也唱起了这支熟悉的歌。
当我离别山区,
白雪已茫茫,
再见吧,那山下美丽的村庄,
再见吧,森林,野藤遍山岗,
再见吧,激流翻腾的波浪。
他们拼命地唱着,抒发着内心的悲伤,抒发着民族的感情。仿佛要用声音的激流,冲开痛苦的岩石,冲开纷飞的弹雨,悼念死去的亲人,感召搏斗的战士。悲愤和战斗仿佛使合众国变得团结,似乎托马斯·潘恩、杰佛逊、林肯、瓦尔特·惠特曼呼吁的那种美国精神,又化成一个精灵,飞翔在白雪皑皑的美国大地上。
第4节
雪一直下着,刮雨器费力地除去毛绒绒的雪片。公路上一片泥浆,汽车一过,泥浆高高地溅射起来。盖达尔先生没开自己的一九三九年型凯迪拉克车,老惠特尼也不让他开,怕在雪天里因哀子之心走神出事故。他坐在普里斯特利先生的一辆豪华的林肯车上,望着车窗外迷茫的风雪,有些发呆。
汽车在空旷的五号公路上奔驰。山岗、针叶林、冰冻的小湖和阴沉的海湾一掠而过。接着驶过了杰弗逊国家公园、立体交叉桥、飞机场路和哈迪街。老惠特尼没说话,一直把车开入了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