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日常生活(1 / 2)
一家人围着谭守林看他把剩下的饭菜吃的见了盘底,王佩起身收拾碗筷,谭守林帮着小儿子谭叙把被褥从被橱里取出来,一层层一条条铺在炕上。老式摆钟的钟摆摇摇晃晃地敲打了九下,全家人就关了灯并排躺在炕上准备入睡了。
没有夏日夜晚的蛙鸣、不复春天星夜里的鸟叫,妈妈亲手缝制的厚重的棉窗帘挡得住清冷的月光,却挡不住偶然谁家传出来的几声狗吠轻飘飘地穿过窗帘传进了谭笑的耳朵里。
谭叙和爸爸合盖一个被子睡在炕头,谭笑和妈妈紧挨着他们父子俩睡在偏向炕梢的地方。家里只有两床被子,是谭守林和王佩结婚的时候做的,被面还是那时候谭笑的大姨从北京给寄回来的,一条橘黄一条大红,都是漂亮的绣着金线的丝绒面料,摸上去光滑中又带着细微起伏的手感,这个样式的被面在整个村子也找不出来几条。
七斤的棉被压在身上,有着沉沉的厚重。耳边王佩和谭守林你一句我一句说着白天去二姑姑家发生的事情,鼻翼处传来淡淡的属于妈妈特有的味道。头顶漆黑一片,谭笑盯着一处虚空,始终不敢入睡,这样温馨的场景她真的害怕一旦睡着了再醒来时又会回到那个世界,回到绝望与伤心的三十年之后。
夜谈结束、爸爸的鼾声渐起,屋地上火炉中偶尔传来的噼啪声更显得这个夜晚的安静,眼皮越来越沉,连手上掐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谭笑终于沉沉的睡去,带着满腹的心事与忧虑。
“姐、姐,外边又下雪了。下的可大了,早上起来,连门都堵住了,还是大青在外面刨才开的门。我跟爸出去扫雪,捡到了这个。”谭家的孩子不能赖床,因为谭笑脚伤了,谭守林才破格让她多睡了一会儿。
谭笑猛地睁开眼,头顶谭叙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圆滚滚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看,里面充满了喜悦和笑意。
谭笑笑了,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好看的弧度化成一个月牙,挂在小女孩稚嫩的脸颊。弟弟还是这么小,自己没有回到过去,拧了一晚上的眉毛终于舒缓开来,新生活开始了。
“姐、姐,你快看啊,我捡到一只鸟。”见自己姐姐只一个劲的冲自己傻笑却不说话,谭叙把自己手中的东西又往谭笑眼睛上方推了推。
谭笑一轱辘爬起来,把身子向炕沿处挪了挪,看向谭叙的手中,原来是一只巴掌大的麻雀,身子硬挺挺的,显然已经死了多时了。听谭叙说昨晚上又下雪了,这只鸟十有八九是被冻死的。
“好,等会儿给它埋到炉灰里,烧了吃肉。”
火炉里的木柴顶多能烧到后半夜,每天早上要重新点燃炉火,所以这个时间室内温度是一天中最低的。刚一脱离温暖的被窝,谭笑只觉得寒风簌簌,冷的直打哆嗦。拽过被子上压着的棉衣,快速地往身上套,高中毕业离开东北去了南方,之后一直没有回来过,寒冬已经远离她很多年。
“还往炉子里埋?你俩昨天烧了几个土豆?烧了也不吃,不是祸祸人呢嘛!”王佩撩开门帘从外屋走进来,腰上系着围裙,衣服袖子向上挽起露出削瘦的手臂,端着半盆子热水放到铁质的脸盆架上面。
“土豆!”
“烧土豆!”
姐弟俩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然后对望,最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无奈地叹了口气。昨天傍晚埋在炉子里的五个土豆,被他们俩彻底地抛到了脑后。
“妈,还能吃吗?”谭叙倒拎着麻雀的一只脚,不死心地问道。
王佩放下水盆,又站到炕沿叠谭笑睡过的被子,听见小儿子问她头也不回没好气地说道:“你说呢?烧了一晚上,吃个土豆皮吧!赶紧洗脸,一会儿水凉了。”
要不是她早上清理炉灰的时候在里面挖出来五个烧焦了只有鹌鹑蛋大小的疙瘩,她还真不知道这俩孩子昨天竟然埋了五个土豆进去。埋了也就埋了,反正土豆也不值啥钱,可是那也不能这么祸祸吧,好歹都是粮食。
谭笑和谭叙互相伸了伸舌头,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地站到水盆边洗脸。白瞎那五个土豆了,到嘴的零食化成灰,怪不得别人。
凌晨六点半,谭笑歪在炕头的东南角,盯着墙上的摆钟打哈欠。昨晚上也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几点了,早上六点就起床实在是有点不能适应,而且一想到以后每天早上都要这么早起床并且要坚持十几年如一日,谭笑还真就有点犯愁。
四四方方小玻璃块拼成的窗户外面是两层白色的塑料布,谭笑影影卓卓地瞅见谭守林挎着一个大筐从外面回来,谭笑知道他爸这是去捡粪了。
冬天是农闲季节,地里没有活,妇女们在家里做针线上的活计,男人们则完全闲下来了。每天早上谭守林都会早起把屯子里的一条大道遛一遍,为的就是他刚才倒在大门外粪堆上的那一筐猪、牛粪。
每天早上捡一筐,存到明年开春的时候,把发酵好的粪上到地里,这样的农家肥是土地最好的肥料,不仅比化肥效果好、便宜,关键是不伤地。
可是一个屯子就那么大,养的猪和牛也就那么多,每天要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