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没有门的房间 (2)(3 / 5)
们婚姻生活的开始。以后的岁月,他平静了,不再流泪,只是很被动地接纳她以及她强加给他的一切。她也理所当然地继续实施她的霸道,两个月或者三个月。虽然她从来就没有在这种强横中感受过乐趣,但她还是一如既往,像一匹因受伤而变得凶猛异常的雌兽,永远保持了暴虐般的征服欲。
如果她沉默着实施她的霸道,她和他的这种婚姻状况会顺理成章、无波无浪地往下延续。
但是,那一蓬自新婚之夜起就扎向柳絮心底的刺在岁月的延宕中不仅没有枯萎,反而一天天茁壮成长起来,遮住了她对光明未来的所有期盼,即使儿子罗鹏飞给她带来的欢笑也抵挡不住那蓬刺在她心里的遮天蔽日。在遮天蔽日的无尽岁月中,她的耻辱与恼怒一天天膨胀起来,终于在某一天膨胀到了一个她无法忍受的极限。那极限撕裂了她昔日的伤口,也撕掉了她的自尊,使她愈加愤恨他那处于被动中的忍受,同样也憎恶着自己沉默中的暴虐。在所有无法忍受的理由的强悍支撑下,她像勇敢的骑兵样跨在他身上,如雌兽般发出语无伦次的咆哮:“踩死你啄死你!你一开始心里就没有我,你一辈子都装着那个小娘们儿小骚货!你找她去呀你怎么不找她去?她能给你什么她给过你什么?你说呀她给过了是吧!……你们两个一样烂!……你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我,你的体面,你的前程,如果没有我当年的付出,你现在只不过是一堆狗屎……”
他被彻底激怒了,也彻底清醒了,于是一把掀下她,用尽了全部的力量。
以后,她的霸道再也没有成功过。以后,她只能这样宽慰自己:好鞋不踩臭狗屎。
当儿子罗鹏飞上大二的时候,罗扬差不多已经和柳絮正式分居,是为避人耳目夫妻俩共用一张床但分别各盖一条被子的分居。
按照罗扬当初一把掀开柳絮之后他对未来人生的设想,等儿子罗鹏飞年满十八岁,算是成年人了,他就和她离婚。但事隔多年后,他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并不是他真的原谅了她,而是考虑到他的职业和声誉。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替自己和柳絮着想。那时的罗扬一点不缺女人,和他保持密切联系的女人有一两个,还有三个年轻女孩明确地向他表达过如果他能给她们机会,一切就是属于他的。如果他和柳絮离婚,那几个女人都有可能纠缠着要和他结婚。这是一件很令人头痛的事,会耗费他的大部分精力。自从麦穗离开后,他还没有遇见一个值得他去耗费大部分精力的女人。与其离婚后再结婚,而那再结婚又不能保证他得到向往中的幸福,倒不如平稳地和柳絮凑合下去。而且柳絮确实曾经为他付出过很多,又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他是一个讲良心的人,很多事都不能深究,更不能做得太绝。当然,他跟外面的几个女人只是朋友关系,自有朋友的分寸,他不会轻易越雷池一步。这样做并不是表明他有多么高尚多么故作正派,而是不想负责任。“责任”是一件很累人的东西,如果逾越了界限,他就会背上“责任”的重担。一个柳絮就够他受了,他害怕再加上这样的重担会压垮他,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当然,他对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还是相当怜惜的,他对她们都有所交代。说句玩笑话,他曾私下里告诉过她们每一个人,他要让她(或她)轻轻松松名正言顺做他的夫人,也就是说,她(或她)必须等到柳絮比他们都先一步主动离开或者归天,毕竟柳絮的年纪比他们都大。这样的期盼不论对柳絮还是对其他女人而言都有点不人道,但罗扬只能给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们这样一句空话。他的女人们就这样耐心等着,等得罗扬都有点于心不忍,只好采取一个折中办法,他挣的钱归柳絮,作为她独守空房的报酬;他的时间归他的女朋友们,以使他在无奈中活出人生的情调。因此,罗扬的日常生活一般是这样安排的:白天他在办公室处理业务,晚上八点至十二点和各部门要员或者朋友们在某家餐厅度过;如果方便,午夜十二点以后他们会去某个洗浴场所。现在很多洗浴场所推出了新套餐——情汤,说白了,就是美女陪着男士泡澡。“情汤”罗扬没有尝试过,他觉得自己还不能而且也没有必要堕落到那个份儿上。
罗扬只在需要给柳絮钱的时候才会按时回家。他一进家门,不用说什么话,只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牛皮纸信封放在茶几上。此时的柳絮通常是埋在沙发里看电视。茶几上的牛皮纸信封安静地摆在那里,她知道里面是钱,而那个结实的信封就像是虚虚假假的掩饰。她不明白罗扬要掩饰什么,是体面人不愿谈钱的那份酸气还是他们夫妻之间这种过于露骨的交易?但钱是真实的,牛皮纸信封鼓起的厚度十分可观。于是她面带一丝喜气从沙发里站起来,斜着眼睛对罗扬说,我们已经吃过饭了,你如果还没吃饭,冰箱里有点心。她说的“我们”当然是指她和波斯猫雪儿,而她这句敷衍的询问常常是他们夫妻见面的开场白。
罗扬一边脱下外衣挂在衣架上,一边犹犹豫豫地说,他已经吃过饭了。如果没有其他事,他那漫不经心的回答也常常成为他们夫妻见面后的结束语。
有时罗扬是真的吃过饭了,有时他什么也没吃。但他愿意饿一饿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