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海市蜃楼(5 / 10)
当然,此时的温情脉脉是他虚拟的。有了这份虚拟的浪漫情怀,他觉得自己很快会从麦穗带给他的沮丧中走出来。
陆思豫并不是一个喜欢逢场作戏的人,他对感情的投入就像他对事业和艺术的投入,绝对是认真的。他觉得自己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迷恋上了眼前这个喜欢独处的、对他抱以极大信任的女人,而这迷恋又绝不仅仅是用生活的乏味和惺惺作态来界定的。他竟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爱情”这东西,虽然这东西对他的年龄及身份而言无异于毒药,饮鸩止渴,他又想。
那么麦穗呢?他也曾经是那样痴迷地依恋于她。虽然他后来发现他们彼此的关系不过是一种交换、一种纯粹物质的需要,她的心从来就不是他的,而且永远也不会是他的。她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就像一株冰冷的植物——如即将凋谢的美人蕉,但他还是对她迷恋了很久。对于一件已经习惯了的但又不想再要了的东西,处置起来会有相当的难度,即使是一株植物。是的,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触摸过那如同植物般的躯体了,他面对她冰冷的隐隐散发出寒气的躯体有点望而生畏。也许这只是心理作用,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他想到自己刚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是她唤起了自己作为男人的激情和自信。同样美丽的躯体,同样的一个人,结果却大相径庭。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那一“毫厘”的问题可能出在他身上,因为他是一个感性的男人,看重男女间的情意。他迷恋了她很久以后,渐渐的,生理上的激情耗尽了,面对怀抱里冰冷的躯体他开始思想,他的感性就在思想的过程中强烈地冒出来。他不再甘心只占有对方的身体,还要包括全部,这才能让人摆脱动物性,才能让一个男人真正振作起来,并与自己作为艺术家的内在气质相匹配。但是,美人蕉麦穗从来没有让他免于动物性,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一匹贪吃的牲畜踏进了美丽的但已经显露出残败之相的花园。这一度让他自卑。是的,以后他可能不会再到麦穗那里去了,就权当为了眼前这个叫冷月若雪的女人。
陆思豫与冷月若雪谈着诗歌这个高雅端庄的话题,心里却暗暗将她与麦穗作了反反复复的比较。尽管他对眼前这个聪明而又有主见的女人会不会像麦穗一样轻易就范还没有十分的把握,同样,他对麦穗那样的女人是否能够轻易摆脱也还一无所知,但他还是决心试一试。
陆思豫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一般而言,他解决与女人的纠葛都会用到“利”——看得见的或看不见的“利”。这是在目前经济社会中他百试不爽的法宝。他不是一个小气的男人,在与女人的关系中,只要不危及到他的身份、地位、家庭,不让他的“后院”起火闹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他是愿意出让“利”的。他潜意识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即马上着手做两件事:摆脱一个女人,腾出时间与空间,去接纳另一个女人……
远远地传来人声嘈杂。陆思豫知道是他们回来了。他站起身:“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到我们公司看看,也许有适合你的职位。艺术不能当饭吃,人还是需要实实在在的生活。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什么困难尽可以去找我。”说完这番话,陆思豫走出蒙古包,很夸张地和回来的人们打招呼,然后谈笑风生。
接下来是晚宴。蒙古包里弥漫了腥膻的羊肉味道和浓烈的青稞酒的气息,混合着人们关于艺术创作的高谈阔论,还有面对鲜美的小羔羊撕筋扯肉、敲骨吸髓的嘈杂,热闹而纷乱。
原来艺术也不能完全脱离世俗的生活。就像偶尔相遇的两个人即兴产生的爱情(这与通常所说的“一见钟情”无关)以及人们对于美酒美食无法抑制的激情,都有可能激荡出艺术的火花。
多么好啊!这快速发展一切、快速制造一切而又快速淹没一切的时代……
冷月若雪走出蒙古包。夕阳沉在了沙丘后面,远处的沙海被映衬出一种暗黄色,像快要烤焦的红薯。有习习凉风吹来,传递着秋天将至的信息。她把嘈杂抛在身后,独自向不远处的一座沙丘走去。
不一会儿,陆思豫也站在了蒙古包外面。他出神地眺望着那个女人行走的方向……
不久,陆思豫解决了冷月若雪肠胃饥饿的问题,把她安置在纺织集团公司下属的一个单位当文秘。她的诗集也很快出版了,所有费用都划在单位的文化宣传活动费用中,这属于纺织集团公司成本核算的一部分,当然是很小的一部分,可以忽略不计。
冷月若雪在工厂里又创作出了许多来自生活体验的新诗篇,陆思豫还为她的新诗筹备了一次个人诗歌作品研讨会。会议是在富华大酒店举行的,除了本单位的文艺爱好者和一些市文联会员参加,还请来了几个知名企业家和市委的领导,当然少不了媒体记者来捧场。研讨会开得非常成功,使冷月若雪的名气在砂城范围内蒸蒸日上,大有一发不可收之势。
研讨会不久,当冷月若雪接到陆思豫的邀请,请她到一家餐厅与他相聚,他要为她的成功庆祝时,她就知道自己完了。在一家布置典雅的小餐厅,餐桌是用雕花矮木墙隔开的,精致的餐具,点燃的红蜡烛,他们两个人举杯相庆她的诗集出版以及作品研讨会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