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罗扬的日志:江山风雨谣(5 / 8)
,再转入黑夜。我们看不到曙光。
……
呐喊的潮汐于无望和无奈中消退。熊熊燃烧的心却不曾熄灭。在沉默中爆发,还是退却?一个漫漫的长夜。
看那片海洋,如同夜一样深沉,深不可测。什么能唤醒沉睡?在那东方,一片沉睡的黑夜的土地。我们用年轻的血液和燃烧的心所卷起的阵阵波涛,还远远不能撼动它吗?
让风浪更大些吧!挺直脊梁,走向深不可测的海或者夜,只为能够唤醒。
我愿为此付出一切,包括爱和生命!
……
一个优秀青年伴随着他无法忍受的屈辱或者说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而葬身爱琴海,这是当初一心要儿子出国留学的罗焕彰教授没有料到的。罗崇俊本来应该回国却转道意大利去寻访罗马城,也许是冥冥中的天意——他应该有这样一个符合心意的理想归宿吧?但他走得毕竟太年轻、也太轻率了!
年过半百的罗焕彰对着儿子的日记本老泪纵横……
除了罗崇俊,罗焕彰原本还有个女儿,小名臻儿,她的的确确是殉情而死的。
按平安县城的习俗,臻儿从小定了亲。当她十七岁准备出嫁时,却收到了男方要求退婚的信。原来那个男青年去参加了军队,他不希望自己耽误臻儿的青春。臻儿给男青年去了数封信,告诉他她对他的真情以及会一直等他回来的决心。后来男青年参加了北伐,不幸阵亡。一同阵亡的还有罗焕彰的一位挚友,此人也姓罗,就是他把臻儿的未婚姑爷带到军队里去的。挚友死后,留下一个不到三岁的儿子,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就这样,罗焕彰夫妇将挚友的遗孤接回到家中并收为养子,随长子的名字给他重新取名为罗崇文。
某一天,也就是未婚姑爷的忌日,臻儿不小心掉到井里去了。一个大家小姐,既不承担打水的工作又不自己洗衣裳,谁会相信她是不小心掉到井里的呢?
罗焕彰夫妇年过半百先后经历了丧子丧女之痛,也可以说他们的一双儿女是因为生长在这样一个贫弱而动荡的国家且为了“国事”才丧命的,他对眼前依然时刻面临着战火的“国事”便有些心灰意冷,对养子罗崇文也是加倍爱惜。他们担心罗崇文在外面有半点闪失,对不住早亡的挚友,才用了婚姻这样的人生大事想把他拉回到身边。尤其当他收到儿子要求退婚的信,而张小姐又对这桩婚事表现出无比的坚贞时,他真的不愿意看到儿子和张小姐再发生臻儿那样的悲剧。
迫于这种种隐衷,罗焕彰只能一边催促罗崇文回家,一边在家里热热闹闹地操办起婚事来。不论贫富贵贱,也不论时局如何,普通人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的(说生存下去也行),但凡有点办法的人家都会继续娶妻生子这样的“人生伟业”,它比其他任何事都更寻常、也更天经地义,而且与“爱国”这样的胸怀并不矛盾。这使罗焕彰更加坚定了约束儿子罗崇文的决心。
但是,独自在南京城生活的罗崇文像一匹脱缰的马,他完全不顾忌父亲的感受,突然和家里躲起了迷藏,而且几年时间里音信杳无。迫不得已,罗焕彰只好将张小姐送回平安县马县长家里。他知道,等儿子早晚一天回来,罗家总要给张家和马家一个交代。他只能无奈地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罗崇文最终回到兰州,那是在一九三七年夏天,抗战已经全面爆发。在此期间,他带着司马寻心跟随一个进步剧社团辗转各地,曾先后去了北平、武汉、西安,但始终没有找到司马文心。后来剧社团解散,加上战局紧迫,他们迫不得已才返回西北这个大后方。
已是夏末,后花园的凉亭里,罗焕彰教授戴了一副老花镜在看书。罗太太在做针线活,她手腕上一对泛着幽幽荧光的青玉镯微微晃动,绽射出一种美丽而娴静的光泽。
以罗府的条件,虽然说不上仆妇成群,但也绝对没到必须由罗太太亲自做女红的地步。然而,她自嫁进罗家,却一直坚持穿自己做的衣裙鞋袜,罗先生也是穿她做的鞋,他们的儿女更不必说。所以,罗太太几乎是经年累月地做针线活,一来打发时间,使她不会像许多大户人家的太太们那样,因无聊染上打麻将甚至抽大烟的恶习;二来她每天都有机会陪在罗教授身边,即使罗教授到学校讲课,她做的针线也能相影相随,这实在是增加她与罗教授感情的好方法。几十年操持下来,连兰州城里最好的裁缝师傅也比不上她,她的温雅贤良之名在亲朋中远播。
罗焕彰是一个开明而又有涵养的人,以他那个时代那个年纪而论,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娶上三妻四妾是很寻常的事,但罗焕彰却只有罗太太一房夫人,这也许真应当归功于罗太太能亲力亲为地给一家老小缝制衣衫鞋袜。几十年来,罗焕彰夫妇或在花园、或在灯下对坐,两个人朝夕相伴的情景成为罗家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
“父亲,母亲,我们回来了。”罗崇文规规矩矩站在凉亭外面。
听到一声“我们”,罗教授和罗太太都讶然地抬起头,才看明白站在罗崇文身边的不是扛行李的下人,而是一个剪短发的模样清秀的年轻女子。这很令罗教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