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罗扬的日志:江山风雨谣(7 / 8)
才接受了这门婚事。”
“传说是真的吗?”
“据一些考察过的专家说,在河西走廊一带发现了古罗马人后裔的踪迹。当然,一切还有待于用科学事实做出验证。你是学历史的,可以在这方面做进一步的研究。”最后他说,“当年马县长与你父亲在军队里是同僚,我和他们都是最好的朋友,我赞成教育救国,他们的理想是用武力建立新政权。他们赢了,只可惜你父亲战死沙场,马县长功成名就做了新政府的高级官员,他是后来官场不得志才回平安县任县长的。至于你和张小姐的婚事,是你出生不久你父亲定的,而且是马县长做的媒。虽然我收养了你,却不能擅自更改这个婚约。”
罗教授的话一时将罗崇文和司马寻心两个人都击蒙了。至此罗崇文才知道,眼前自己喊了多年的父亲并不是他的父亲,更有甚者,自己还可能不是一个纯粹的中国人。他不由自主地走到镜子前面查看自己的头发,天生有一点自来卷,他还仿佛看见自己的眼珠泛着蓝的或褐的微光。也许是一种错觉,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假如事实真的如此,他就不能违背亲生父亲的遗命。也就是说,他和张小姐的婚姻是不可更改的。他回头望着司马寻心,两个人都不禁泪水涟涟。
不容罗崇文多想,几天后,在平安县城罗家的老宅里,成亲的喜宴摆开了。罗教授携罗太太在门前躬迎宾客,来的都是省城的达官显贵、宿耄名流,还有本县的亲朋故旧。
结婚典礼的鼓乐声响彻了半个平安县城。司马寻心坐在自己房间里,她突然想笑。从东北流落到西北,经历了无数的战乱离苦,等待她的却是接受做一名小妾的安排。不错,罗崇文是她的初恋,此时也是她在异地他乡唯一的依靠。然而,对于一个立志于解救国家危亡的女性,竟然连自己都解放不了,这不是一件荒唐可笑的事吗?
清晨,司马寻心走出房间,走进依然张灯结彩的大厅,对端坐在大厅里的罗教授夫妇及一对新人拜了拜:“非常感谢你们全家对我的照顾。我想,我应该走了。”
“你要去哪里?”罗教授父子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延安。”司马寻心平静地说。
“孩子,你就不能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吗?”罗太太走过来,拉住司马寻心的手。
“我是想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可是……”司马寻心强忍住心里的难过说道。
“你是在怨恨我们吗?”罗教授说。
“不,自从东北沦陷,经历了那么多,我怎么会为一己之私对你们产生怨恨呢?我只想做一点自己该做的事。”司马寻心坦然地看了看大厅里的人,她走到张小姐面前说,“以后,我还是会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你就做我的姐姐吧。”
张小姐不明就里,她看着罗崇文。罗崇文背过脸去。
罗太太从手腕上褪下一只青玉镯,戴在司马寻心的手腕上。她说:“昨天我把一只手镯给了梅梅,因为她是我们罗家的媳妇。希望这只手镯能保佑你一路平安。”
踏着清晨的阳光,司马寻心离开平安县城去了延安。后来她受组织派遣回平安县做地下工作,以罗教授侄女的身份住在罗府。那时罗崇文与张小姐的儿子已经三岁多,经常黏着司马寻心喊姑姑。某天夜里,几个不明身份的持枪者从罗府将司马寻心带走了,至此罗家的人与她失去联系。
一九五零年秋末,司马文心从美国回故乡寻找亲人,兄妹俩很意外地在东北重逢。彼时的司马寻心在故居遗址上盖了两间小屋。她的院子门前码着像小山一样的雪里红和芥菜,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坐在院子里揉咸菜,完全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村妇女。之后司马寻心也随哥哥去了美国。
原来,当年司马文心从南京潜回东北,参加了张学良部下的东北军。不久,战火迅速由北向南推进,他曾去南京城找过罗崇文和妹妹,但没有找到,只好返回部队。西安事变后,张学良被蒋介石软禁,牵连了许多人。这件事却让司马文心看清了一些东西,他对政治乃至仕途心灰意冷,便离开军队,转道香港后只身去了美国,在德克萨斯州一所大学里讲学。
关于这些,都是罗崇文于一九五一年春天收到司马寻心从美国的来信知悉的。之后她再次失去音信。在这许多年里,没有人知道司马兄妹经历了怎样的人生磨难和精神危机,才促使他们改变了济世救国的人生观,从此漂泊异国他乡。
许多年后的某个冬天,祁连山脉的上空缓缓飘着密集的雪花,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乘飞机、赶火车、坐汽车、搭牛车,最后抵达平安县城,站在了一栋高大古朴的建筑前。
这栋建筑已经改变了很多,原先高大的围墙和门楼拆除了,院子是用树枝和木栅栏围成的,上面缠着一些藤类植物的枯藤。大门前原先安放石狮的地方一边放着石碾,一边盘着煤炭炉灶。厚重的大木门依然是朱红色,好像很久都没有重新油漆过,显得陈旧而暗淡。老人站在大门前,还是无端地感受到了它的威严。不错,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罗府的故居。
都说落叶归根,但她没有返回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