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国有国法,道有道规(6 / 11)
二娃子。在这期间,他偷偷地回了一趟家,与父亲见了一面。正是这次见面,让胡客从父亲的嘴里得知了许多事情的真相。胡客这时才明白,原来当年他入刺客道,并非机缘巧合,而是出于父亲的安排。
紧接着,就是同样为期两年的“出刺”。
胡客开始接一些简单的任务,对指定的目标进行刺杀。在这一过程中,他的表现比同辈人要出色得多。刺龄不足六年的他,在执行任务时,手段老辣,从无失手,宛如一名横行江湖数十年的老道的青者。刺客道天层的一些人开始注意到他,更加困难的任务分派到他的头上,他居然能一一圆满地完成,甚至连续三十一次“出刺”无一失手。身为黄童的他,渐渐拥有了比青者还要盛的名气,更享受到了青者才能有的待遇,得到了刺客生涯中的第一位搭档——一位与他年纪相仿、名叫姻婵的女子。
“出刺”过后,就是最为痛苦的“六断戒”。入刺客道的人,前六年间被称为黄童,过了“六断戒”,才能成为青者,成为一名真正入道的刺客。
“六断戒”,源于战国时期刺客聂政的故事。
※※※
《战国策·赵策一》里有句名言:士为知己者死。
聂政的一生,就是一个士为知己者死的故事。
当韩国大夫严仲子辗转来到齐国,费尽千辛万苦找到聂政隐蔽的住所,多次登门拜访,并亲自备酒馔致礼,赠黄金百镒与聂母贺寿时,聂政却坚辞不受。严仲子虽然没有开口,但聂政知道严仲子想请他做什么。聂政之所以不接受,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家中还有年迈的老母和未出嫁的姐姐,身为家中唯一的男人,他无法弃置亲人于不顾。但是严仲子如此身份的人,竟然屈尊纡贵,来结交他这样一个因除害杀人而避祸在外的逃犯。从那一刻起,聂政已暗许严仲子为知己。
一段时日后,聂母去世了。严仲子听说此事,再一次赶来,以儿子的礼仪为聂母送葬。葬礼结束,严仲子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这一切,聂政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在家服完三年的母丧,待姐姐出嫁后,聂政已没有任何牵挂。于是他瞒着姐姐,一个人来到了濮阳,找到了严仲子的住处,询问严仲子仇人是谁。
“侠累。”严仲子极为小声地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侠累,韩国的当朝相国,手握大权,地位尊贵。
聂政点了点头,没有一丝半毫的犹豫。
这一点头,就等于做出了男人间的允诺。
严仲子深知相府守备森严,打算多派些人手去协助聂政,却被聂政一口拒绝了。
“杀侠累,我一人足矣。”
带着虽万千人吾往矣的气概,聂政只身来到了韩国的都城。当他走到守卫森严的相府外时,侠累正高坐在府堂上议事。
聂政没有选择伪装成下人混入相府,也没有选择等到夜间再趁黑行事。他选择的,是最为简单的方式。
他跨过门槛,仗剑直行,登堂入室,在诸多守卫的甲士还没反应过来时,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刺入了侠累的胸膛!
侠累瞪大了眼睛,他到死都无法相信,自己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告别尘世。
呆若木鸡的甲士们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人,竟然是刺客!
众甲士操戈而上,围攻聂政。聂政以一柄长剑,先后杀死数十人。众甲士心生惧怕,不敢再冲上去送死,于是就地围成一个大圈,将聂政包围在垓心,不让他逃离,打算和他一直消耗下去。
数百甲士,重甲难透,聂政深知今日已无活命之法。他看了一眼伏案而死的侠累。严仲子的知遇之恩,他已经报答,如今唯一的牵挂,就是出嫁的姐姐。他仰天大笑,忽然间倒转剑柄,以剑尖划破面颊,剜出双目,剖腹而死!
聂政死后,韩侯将他的尸体悬挂在闹市上,悬赏千金追查凶手的身份,韩国上下竟无人知晓。
不久后,聂政的姐姐聂荌闻听了这个消息。她太了解聂政的性情了,严仲子对他礼遇有加,他必然会报这份知遇之恩。她担心杀侠累的人会是弟弟。于是她动身从齐国赶到韩国,来到悬尸的闹市上。虽然尸体已经腐烂,散发出浓浓的恶臭,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聂政。那种至亲之间才能拥有的感觉,是绝对不会错的。
聂荌伏尸痛哭,失声呼喊弟弟的名字。
这阵哭喊声引来了路人的围观。有大胆的好心人上前劝止:“这是刺杀韩相的凶手,你不躲避,怎么还跑来辨认呀?趁士兵还没赶来,你赶紧逃吧!”
聂荌哭着说:“他是我的弟弟,他是怕牵连我,才毁坏自己的躯体,不让人认出来。我弟弟聂政是如此的英勇,我怎能因为害怕被牵连,而使他的英名被埋没呢?!”说完,她长呼三声“天”,即因悲伤过度、心力交瘁,死在了聂政的尸体旁。
源于此故事的“六断戒”,“六”是指刺龄六年,同时也指血缘上的六亲,“断”则指断亲断情。这种“断”,绝非一般意义上的断,而是亲手弑杀,意指入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