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悬京汉铁路 (1)(11 / 12)
“少在我跟前危言耸听。”铁良说道,“我堂堂军机大臣,谁敢动我?外面这么吵,出了什么事?”
“是这样,”白捕头解释说,“刚才有人发现,挂在车尾的货运厢不知何时脱落了,外面正在调查此事。”
铁良才懒得理什么货运厢的事,只要他自己的行李安全就好,别人掉了东西,与他八竿子也打不着。
他拗不过白捕头的嘴,厌恶地挥了挥手。白捕头知趣地退出了官员包厢。
日头已经西斜,铁良尝试集中精神,想一想回京后怎么搞倒魏光焘。他手中的《勘定新疆记》,正是魏光焘的著作。魏光焘这人,早年是厨工出身,后来加入湘军,跟随曾国荃打长毛军,从此踏上官宦之路。十一年前的甲午海战中,魏光焘率三千人抵挡两万日军,虽然战败,但他凭借英勇无匹的表现,给朝廷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从此官运亨通,历任新疆巡抚、云贵总督、陕甘总督、两江总督和南洋大臣等职,与李鸿章、张之洞等人齐名,是朝廷所倚仗的地方重臣之一。此次铁良南下,虽然想方设法劾罢了魏光焘的亲信将领,解除了魏光焘的武装,但魏光焘羽翼已丰,势力成熟,若不趁此机会揪住弱点狠打,一板子拍死,反而给他以喘息之机的话,老虎病一好,反咬起来,铁良可承受不起。
连日来,铁良最为头疼的就是这件事。江南制造局的人事权、东南八省的财政问题,他这次南下都已妥善解决,唯独在魏光焘这件事上,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在自己将来的官路上挖下一个大坑。
他很想静下心来思考,但却很难做到,因为心头那份挥之不去的忐忑。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在门口走动的两个黑衣保镖的背影。如果不是这些御捕门的捕者,他的替身就会代替他来乘坐这列火车,而他则移花接木,此刻舒适地坐在驶往天津的客轮上,一边吹着海风看着海景,一边享受可口的美食。
不过让铁良颇为吃惊的是,御捕门这一次出动的排场实在太大了。
虽然只来了八个捕者,化身为他的贴身保镖,但这八个捕者当中,每一个都是御捕门重量级的人物。单是四大天字号捕头就来了三个,八大地字号次捕也来了一半,再加上副总捕头白孜墨亲自坐镇,如此壮观的阵容一起出动,除了五年前“庚子西狩”时为保护老佛爷和光绪帝安全避难西安外,在铁良的为官生涯中还从所未见。由此他的心底很是担忧。他知道如此大的阵仗意味着什么。虽然嘴上跟白捕头横,但那是打肿脸充胖子。他担惊受怕着随时可能降临的危险,否则也不会不安到茶水不进书页不翻的地步。
在这七个天地字号御捕当中,也有曾经抓捕过胡客的贺捕头和曹彬。
当日胡客被姻婵救走后,曹彬想办法解除了身上的锁铐,追出秘密监狱,没有追查到胡客的逃跑踪迹。他只好召集人手北渡长江,在安庆府的枫香驿和暗扎子干了一架,将贺捕头等人成功救出。
就在同一天,御捕门的副总捕头白孜墨持金鹰腰牌秘密南下,在汉口召集天地字号御捕,将准备悄悄乘客轮返京的铁良拦下,好说歹劝,软硬兼施,迫使铁良按照原计划乘火车返京。铁良是最为可口的诱饵,御捕门想利用铁良来钓一条狡猾的大鱼。
“必须要活的!”白孜墨转述总捕头的原话时,刻意加重了这句话的分量,“至于其他的阿猫阿狗,格杀勿论。”
白孜墨有充足的自信资本。沿“汉口——彰德府——卢沟桥”这条铁路线所布下的天罗地网,再加上七位天地字号御捕和他自己的能力,即便是天王老子上了这班火车,也准叫他有来无回!
火车出发后的三天里,车上没有发生任何风波,那两个从货运厢取走枪械和炸药的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没有出现。铁良提前一日乘车,终究还是骗过了不少视他为眼中钉的人。不过下一站就是河南的彰德府了。火车将在那里停留两个半时辰用以补给燃料和物资,会有乘客下车用餐休息,也会有新的乘客在此乘车。那些在汉口错过机会的人,注定在彰德府还有一次补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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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驶入彰德府火车站时,不巧赶上既刮风又下雨的天气。雨丝扑打在窗玻璃上,顺着玻璃流下,如同给车窗罩上了一层透明的幕帘。铁良望着窗外一派风雨飘摇的凄惶景象,不自禁地联想起如今朝廷的处境,何尝不是这般景况呢?
出乎铁良的意料,如此糟糕的天气下,彰德府火车站的月台上却是一反常态的热闹。放眼望去,横拉竖挂的彩带彩条布满了整个火车站,悬在高处的欢迎语横幅在风中鼓得十足,还有敲奏喜乐的锣鼓队列队演奏。彰德府的知府,带领大小官员和士绅们,毕恭毕敬地候在月台上,个个面带灿烂的笑容。火车刚一进站,官员和士绅们立刻挥舞起手中的彩旗,场面蔚为壮观。
“一群没脑的家伙。”
铁良忍不住暗骂了一句。火车站本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再加上这样一场多达数十人的欢迎仪式,场面只会更乱。毫无疑问,这为那些企图刺杀铁良的人创造了更好的条件。
官员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