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5 / 10)
是不治身亡。临死之前,痛悔交加的恩铭连喊了两声“糊涂”,气绝而死,死不瞑目。
巡警学堂内,遭此巨变的文武官员吓得连滚带爬,纷纷慌不择路地逃窜。
那个告发徐锡麟十分卖力的顾松刚逃到台下,便被马宗汉赶上,一脚踹翻在地。顾松急忙叩头求饶,却只听到一声枪响,脑袋就此炸开了花。
徐锡麟抬出一口箱子,里面装着应恩铭亲兵的要求而卸下来的子弹。他站在台上,对台下的学员们大声呼道:“我乃革命党人,现抚台已死,愿意革命的,都随我走!”
学员们受徐锡麟教育已久,大部分人已接受了革命理论,此时纷纷热血上涌,上台领取了子弹,在徐锡麟、陈伯平和马宗汉的率领下,向位于安庆城西的军械所进发。徐锡麟打算攻占军械所后,取得了弹药补充,再攻打巡抚衙门和其他要害之地。
军械所分为地面库房和地下仓库,徐锡麟率领学员军赶到时,军械所的总办已携带地下仓库的钥匙仓惶逃走,地面库房却没来得及锁上。地面库房几乎是空的,里面只有一门大炮和几颗炮弹。枪械弹药全都藏在地下仓库里,被一道厚重的钢板门锁住,学员军想尽办法,也无法弄开钢板门。
与此同时,清军迅速关闭了安庆城门,缉捕营和巡防营的清军已朝军械所赶来。徐锡麟在岳王会的几个拜把兄弟虽策反了部分新军,但被堵在城门外进不来,起义军内外之间的联系就此中断。
陈伯平心知形势危急,命学员军拉出大炮,架在军械所的后厅,取来炮弹装进炮膛,对徐锡麟说道:“咱们轰击北门城楼,把城墙炸开!”
徐锡麟见城楼一带民房过于稠密,一旦开炮轰击城墙,附近的民房也将被炸毁,因此马上制止了陈伯平:“我们杀的是满人权贵,不是汉人百姓,一旦开炮,就将玉石俱焚!”坚决不让开炮。
片刻间,缉捕营和巡防营的清军纷纷赶到,团团围住了军械所。
徐锡麟和学员军被困在弹丸之地的军械所内,仍然选择坚守,拒不投降。学员们利用军械所的坚固围墙,纷纷爬上屋顶,朝清军射击。双方激战两个多时辰,仍未分胜负。
这一轮激战,学员军的弹药逐渐打光,清军则在重赏之下发起人海战术,轮番地冲击,不知疲惫地进攻。
战至申时,军械所终于被清军攻占,徐锡麟、马宗汉等人负伤被捕,陈伯平中弹牺牲,学员们非死即伤,几乎全军覆没。
作为刺杀恩铭的首犯,徐锡麟被捕后,立即被押入巡抚衙门受审。
负责主审的布政使冯煦和按察使毓朗喝令徐锡麟下跪,徐锡麟却盘腿坐在地上,冷眼瞧着两人,冷笑着说道:“上午你们两个腿脚倒快,若是走慢一步,现在可就是横躺在地上了。”
冯煦见徐锡麟到了这个地步,仍然如此狂妄,不禁勃然大怒,喝道:“抚台大人一向待你不薄,你今日竟对他下此毒手!禽兽尚且知恩图报,你堂堂男儿一个,怎的如此没有心肝?”冯煦的话,也是毓朗想说的。两人都想不明白,徐锡麟深受恩铭赏识,短时间内被接连提拔,可以说前途无量,何以竟会突然间恩将仇报,干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恩铭是一位好官,这一点徐锡麟自然知道。他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他待我甚厚,这是私惠,我今日杀他,却是公仇。”
毓朗叱道:“你既然要行刺抚台大人,平日有的是机会去抚署拜见,为何那时不动手,却偏偏要选在今日,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
徐锡麟昂首说道:“抚署是私室,学堂却是公地,大丈夫行事,须令众目昭彰,岂能鬼鬼祟祟?”他话锋一转,“我倒要问你,恩铭究竟死了没有?”
毓朗不假思索地说:“抚台大人只是受了点轻伤,经医师诊治,已经没有大碍,明日便会亲自来审你!”
徐锡麟听完这话,好似挨了当头一棒,神情顿时委顿下来。
岂料毓朗又恶狠狠地补上两句:“你知罪了吗?明日便要剖你的心肝了!”
这句话一出,徐锡麟顿时释然了。
因为在毓朗的话中,提到了剖心肝这一酷刑。
“剖心”之刑,是当时一个十分特殊的刑种,来源于“清末四大奇案”中的“刺马案”。
同治九年七月二十六日的南京,两江总督马新贻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刺杀,刺客行刺后的举动非常奇怪,并未趁乱逃离,而是站在原地束手就擒,并且对着人群大声宣称自己是张文祥,唯恐天下不知似的。这便是举国震惊的“刺马案”。“刺马案”发生后,慈禧颁布懿旨,先后命直隶总督曾国藩和刑部尚书郑敦谨赴南京审理此案,但经过长达半年的审讯,却始终没有查出实情,张文祥刺杀马新贻的动机成了一个众说纷纭的谜团,最终结案也是稀里糊涂。刑部尚书郑敦谨在审结此案后,感叹官场黑暗,竟没有返回京城,而是直接上疏以病乞罢,就此辞官还乡。正因为疑云重重,此案与“杨乃武与小白菜案”“名伶杨月楼冤案” 以及“太原奇案”并称为“清末四大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