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徒为倾国不成欢5(2 / 3)
直振云霄,显是中气充裕超常的修道者。随即有人招呼:“卡迪尔钦。图抻大巫师,久别重逢,何其幸哉。”图抻是大巫师的真名,卡迪尔钦为族中尊号。那人尚在四五里开外,却似只隔三五尺对谈,俨然施用了某种传音法术。图抻大巫师回应:“奥波耶护法,你们可迟到了。”奥波耶笑道:“金轮教,萨满巫道,我们两家皆奉长生天为尊,渊源深厚何分彼此?你们先到一步,正如友军前部先锋。”
蚕娘子惊道:“金轮教的大护法!怎跑南方来了?”龙百灵沉吟道:“驭兽门追剿金轮残部,先前据闻往西域寻踪。他们往南流窜也合理,只没想到跟北方势力有勾连。”说时迟,那时快,金轮教已到门口。当先一人跨过门槛,手扬处金光一闪,早把诸暨县令王仁寿的首级打碎。
先前受刘公公折腾,王县令神志昏茫,贴墙根学狗爬,也没人留意理睬他。爬到门槛边时经凉风一吹,头脑稍觉清醒,受辱的暴怒,惶惧,仇恨等恶感立时齐集心头。金轮教炼法正须人类的“恶感”辅助,当下两厢凑合,番僧迎头猛挥龙角杖,登将王县令的脑袋打成个烂西瓜。满含怨恨的亡灵飘起,倏被摄入杖中炼化,那番僧仰首深长吐纳,法力获得增补,面上神采焕发。
图抻道:“摩尼珠护法,汉人灵魂污浊,收为己用须当多加防备。”摩尼珠笑道:“多谢大巫师提醒。但汉家子弟也有与我辈气性相投的,待会还要向大巫师引荐。”话犹未毕,又有两人从后跟进,分别是衣衫素净的如意仙法王,外憨内阴的噶朗吉。金轮教四护法齐至,行礼道:“大巫师吉祥,诸位仁者吉祥。”闪开两边,从中走出八名番僧,肩扛一乘白铜轿子。另五个番僧充作随轿清道夫,口打号子手摇铃当,进了大门才住声。破泥阁前堂甚为宽阔,此刻三四十人入内,还可让出一多半空间。图抻朝那轿子点首道:“金轮教主也到了,老夫迎迓迟慢,休怪。”轿里答话:“岂敢,正要与贵方共谋大计。”语音低沉略带沙哑,又透着萧冷杀意,恍如饱经沧桑的戍边征夫。
蚕娘子骇然道:“金轮教主殊胜佛驾临,麻烦大了!小姐你可千万别露脸!我听说金轮教专抢漂亮女孩子炼法。就藏在这屋里,万万不能被他们发现。”
王县令脑浆四溅那阵,百灵只觉眼里发黑,很久未睹血腥场面,乍一见大有惊魂动魄之感,闭眸道:“我又不是傻瓜,干么出去惹是生非?”待惊绪渐宁,方才从细琢磨:“嗯,鬼方族的后裔信萨满巫法,与假称佛门的金轮教大相径庭,他们搅缠在一处,难道是想合谋图霸中原?大巫师待金轮教主似不甚敬重,或许尚未谋划妥当。”
她博学多智,却只猜中小半因由。长久以来,金轮教与萨满巫道同盛于西北,都供奉“长生天”神位,但前者看作护教大力所在,一如中原佛寺里的金刚韦陀。后者则奉为万物生发祖源,恰似西方教派里的“梵天,上帝”。对“长生天”地位尊崇轻重相异,使两者既存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有林林总总的隔阂。到元代金轮教大兴,萨满衰落,彼此芥蒂愈渐增多。因此大巫师图抻言虽客套,神气却显倨傲,当下发话:“既要共谋计略,还望教主赐现真颜,以示贵方诚意。”轿子直接放落平地,轿帘竟未掀起。
殊胜佛坐在轿里道:“恕本座无礼。因近年常受外魔侵扰,致使贱体衰残丑怪,未敢造次亵辱尊目。”
图抻道:“外魔是指巴蜀峨嵋派么?据闻峨嵋玄门进击南海,毁破贵教设立在普善岛的主坛,教主身体受损,想必是池鱼之灾了。”此时金轮弟子摆好座椅,四护法依次坐下。如意仙道:“大巫师所言无差。我们教主与本教兴衰同体,为蜀地邪道欺压多年,伤损积久成重,普善岛佛难后愈发深沉了。”奥波耶道:“幸而长生天庇佑,峨嵋邪道已遭灭顶之祸。我们各派同气连枝,正该联手共襄复兴大业。”图抻道:“峨嵋遭祸我有耳闻,具体经过还请详告。”摩尼珠微笑道:“过会儿汉家朋友来聚,可请他们从详讲述。”
图抻暗思“我拿金轮教主比池鱼,言辞大不恭敬,他们居然还能和颜悦色的对谈。看来金轮教运势大衰,处处陪小心,以期我塞北强势的援助。”微然一笑道:“跟汉人呼朋称友,可得多长个心眼。”挥手命粘罕:“拿酒菜款待客人。”牛马肉食早已治备。众伙计前后奔忙,撤掉几副座子,清除死尸血污,端盘摆碗开封酒坛。
稍顷,热气蒸腾的肉块堆满桌子,金轮众僧挥动解手刀,一通狼吞虎咽。破泥阁风雅之所,霎时恍如妖魔啖食的洞窟。刘公公等人吓破了胆,瘟鸡似的缩进墙角。偶有伙计欺弱性发,走过时狠踢两脚,他们都没敢躲避叫痛。奥波耶叹道:“汉人凌压各族日久,无怪遭人厌恶,此可谓一报还一报了。”摩尼珠笑指庄公子道:“这个汉人倒特别,居然有幸与大巫师并肩挽手。”
适才接洽传命,图抻始终没放开庄公子,闻言问道:“这汉人是很特别,各位可看出他的来历?”如意仙精于鉴相,定睛端详道:“头顶微现五色龙云,呵呵,兔崽子竟带汉家京都的气象。”他专修皮相邪道,外表洁净内心秽浊,当着大巫师忍耐没片刻,肚里粗恶又流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