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2 / 3)
分则是没底气直面下一届的龙争虎斗,遂也不在乎未来仕途好不好走,只想于当下中榜求个功名的学子。
不过因为当年平帝突如其来的举措,导致那届诸多中榜进士拒绝入仕,尤其是殿试前十名,有几个更是愤而罢官,以示对平帝破格提拔的不满。
姬寅礼对此亦有些耳闻,毕竟这事在当年闹得很大,连远在西北打仗的他都难免听上个几耳朵。
“都是栋梁人才,正值国朝用人之际,如此荒废了就太过可惜。文佑你去拟个章程,按名次及能力,召他们入仕罢。”
公孙桓一一记下。
姬寅礼随手接过另外两人的履历,翻开时,突然又想到什么,就道:“夏至将临,马上便要行零祀之仪。派人去通知那陈探花,让他以新帝名义先拟篇赋文,用以祭昊天上帝。”
公孙桓闻之,不免替那陈探花感到欣慰。
或许上了年纪又满腹算计之人,尤爱提携那些热血未泯的年轻后辈,尤其那陈探花眼神清正,心性瞧似又稚朴纯良,让人看着就觉舒服,他也难免会对其多了几分好印象。
公孙桓知道这陈探花在翰林院里是坐冷板凳的,平日里只做些边边角角的繁琐工作,类似草拟诏令、赋文等美差,素来是轮不到对方的。如今一朝得殿下交予重任,想来对方必定满心欢喜,感激涕零罢。
翰林院值房内,尚未缓口气的陈今昭,就接到了拟定赋文的任命。还是要在零祀之仪上祭祀所用的御用赋文!
被委以重任的她双肩发沉,好似有千钧之重担牢牢压下。
这一刻,宛如泰山压顶,又如有噩耗兜头盖下。
从来给值宿人员分配的公务,不都顶多是草拟个小诏或稍以润色一番吗?何曾给过如斯重担!
更何况,这类仪式大典中的御用赋文,按往常惯例,不应是由翰林院侍读学士以上的官员来拟定吗?何曾轮到她啊,也不该轮到她啊。
她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糟了!”陈今昭拍下脑门惊呼一声,推案起身急急忙忙往外跑去,焦急的环顾四望。这会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刚才她只顾着震惊,竟忘记询问赋文的交付日期了!
此刻翰林院外四下无人,哪里还见得到先前过来传令的那个宫监?
陈今昭不死心的又追了好长一段路,在依旧未见到那宫监的人影后,就只得作罢。
惴惴不安的返回了值房,她满脑子被御用赋文四个字塞满了。想当初科考的六大项中,诗赋是她最不擅长的一项了。当年在应对会试而下了苦功夫的情况下,她的诗赋文章尚且水准平平,如今两载懈怠下来,她都不敢想自己会写出什么样的赋文来。
不由抬头望向窗外天色,夜色依旧很浓,但那明月已经开始偏东了。这不禁让人心中升起了焦躁的急迫感。
这御用赋文究竟是要何时交付?不知急不急?这个月还是下个月?中旬还是下旬?过两天还是过几天?
总归不会是今夜罢!
一想到最后的那个可能,她当即就有点喘不上气来,磨墨的手都有点抖。
没事,没事,她安慰自己。
虽然她的诗赋文章,论引经据典不及沈砚,论辞藻华丽不及鹿衡玉,但连夜写篇中规中矩、勉强入眼的赋文,她还是做得到的。
值房临窗案上的宫灯熬了一宿。
宫灯的烛芯也在这一夜里被剪了一次又一次。
天际将明的时候,陈今昭依旧趴在案前奋笔疾书。书案上错落的摞了半人高的书堆,几乎将坐在案前的她湮没。她脚边也堆了不少墨迹斑斑的废纸堆,手边也堆了高高的废稿,每一张无不是删删改改,或增或减,布满了她这一夜的心酸。
送早膳的宫监敲开她的房门时,她方惊觉,原来天亮了。
可是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什么胃口用膳?此刻的她正小心翼翼的看着铺在案上的那张布满字迹的薄宣纸,这样薄薄的一页纸,是她在删改了几十遍、呕心沥血、用尽平生所学、翻阅了《周礼》《礼记》《诗经》《楚辞章句》等等不知多少本典籍,最终完成的成果。
个中艰辛程度,她怕此生都不愿再回忆。
她开始默读这篇《昊天圣德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唯恐将这薄薄的一页纸吹跑。
“维康平元年之岁,仲夏初始,朕斋沐于明堂……”
刚读过开头,她脑中又开始不受控的掠过诸如,‘这般开头是不是过于平淡’‘换个骈文体是否会更好些’‘不如换作,维康平昭泰,仲夏初始’‘是不是还缺个吉兆的描写’‘要不再加个紫光祥云’,等等之类的想法。
陈今昭拼命抑住了想立即提笔增改的念头。这一晚上因为雕章琢句,她增删了太多回,关键是修至最后也无多少改进,甚至有些段落还不如第一版来得顺目。
她逼着自己继续往下默读,中途无数次强行按住了自己想要拿笔的右手,方勉强将这篇赋文从头读到了尾。
然后,她就如熬干了心血般,呆呆的瘫坐于座。
增删无数回,润色无数遍,翻阅典籍无数次……一夜的心血熬出的文章,通篇读下来竟可以如斯平淡。
明明她也严守赋体,骈文为主的同时,也兼用了散体,明明她于行文中亦兼顾了仪轨、星象、流源、乐舞、以及昊天祭祀全景等书写,但通篇赋文缘何还是那般普通!
这一刻她简直恨不得薅秃头发,发出尖锐的暴鸣——
为何,为何啊!
未及卯时,夜里那个传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