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全文终(4 / 6)
她了,明怡不宜久留,深深望了裴越最后一眼,翻身上马。白马银鞍载着她疾驰向西,驰向她与生俱来的战场。
裴越目送那抹银甲身影渐远,不由自主一步两步追随,直至见她驰过丛林,转过山坳,消失于翠色尽头,方止步。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他从天明立至天黑,候着最后几辆辎重车离去。
他目送的何止李蔺昭一人,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
千千万万颗守望家园的赤子之心。
一年后,战事终了,太子携军凯旋,历经沙场淬炼的少年储君,既不失年轻人的意气风发,又添了几分生死磨砺出的沉毅睿智,很有明君气象。
然,昭王未归。
暮色四合时分,太子朱成毓造访裴府,将明怡所留书信递给裴越。
裴越静坐案后,缓缓摊开那封信笺。
这是自她出征后,给他写得最长的一封信。
熟悉的蔺昭体,墨迹淋漓,犹带飞扬之气。
“夫君东亭在上,妻蔺昭念切,南靖王战死,临终遗言,嘱我驻守边关,以震慑西域诸国,以防伊尔汗等王国再犯中原,吾已应诺,意在重塑肃州军,复振丝绸之路,将中原文物典章远播西域,未能回京与君共饮,食言了,且再候我数年,待边关稳固,新将能独当一面,你我夫妇再续前缘……”
裴越握着这封信,麻木地坐了一宿,不知何时踱回长春堂。
起风了,廊庑下的女婢匆忙将院子里的冬菊移往廊角,东窗下她贴的那两个丑娃娃还在,被她砍去的那片冬竹随风摇曳复翠如初,墙根脚下的苔藓依旧斑驳。
明间内传来付嬷嬷熟悉的吆喝声。
一切如昨。
好似她从未离开。
好似她从未来过。
听闻昭王未归,皇后郁结在心,没多久病逝了,皇帝痛彻心扉,禅位于太子,避居西苑。
同年新帝登基,擢裴越为内阁首辅,新年伊始,年轻的帝王与练达的首辅锐意推行新政,改良税法,兴百业,安民生,国力蒸蒸日上。
民间有谚,文有裴东亭,武有李蔺昭,可保国朝五十年无忧矣。
又三年过去。
大雪茫茫。
除夕在即,整座肃州城张灯结彩。
这座遥远的边城,早已不复当年那般凋敝,如今商肆鳞次栉比,政通人和,烟火阜盛。
自两年前昭王于阳关举行军武大比,西域诸国臣服,四方商旅汇聚于此,昔年战火纷飞之地,已成万商云集的繁华都市。
京城的烧鹅肆在这里开了分号,百年老店同仁药铺亦在此扎根。
明怡自战事后,身子不大好,每到冬日总要咳上好一阵,今年亦然。
今日腊月二十八,明怡循例在肃州北城门处当值,以她如今的身份当然不必守城,只因年关将至,诸多将领返乡过年,恐戎狄乘隙来犯,她这位昭王殿下亲自督城。
城墙上有一处屋舍,乃早年李襄为方便她女子之身特筑的城楼,内有木梯直通楼下,上层三间,中为明间,左为寝卧,右为楼梯并沐浴耳房,明怡在这间城楼待的年岁比任何地儿都多。
药铺的老药师欲返乡过年,提前遣人送药包给青禾,楼下伙计烧好热水,青禾提上来供明怡药浴,两刻钟后,明怡出浴,总算止了咳,青禾伺候她穿戴整洁,二人移至明间叙话。
桌上新砌了一壶茶,满满一盏药茶,明怡一口饮尽,不做迟疑,曾几何时,她无酒不欢,自与那人失约,至今她滴酒未沾。
青禾好似又收到了一封信,坐在杌子上翻阅。
明怡握着茶盏,目光瞥了那信笺一眼,问道,“谁的信?”
“还能是谁的信,自然是陛下的信。”青禾将信笺内容过目,牢记于心,将信收好搁入怀中,然后掀起眼帘揶揄她,“怎么,您以为是谁的信?”
明怡失笑一声,默默饮茶。
上一回收到他的来信,尚是半月前,过去每隔三四日便有他的消息,这回不知怎么,半月了毫无动静,别看她人在肃州,吃穿用度全是裴家供应,他承诺过,绝不叫她饿着冻着,从不食言。
不过她也没放过青禾,斜睨着逆徒,“你如今对着陛下是知不无言,言无不应?”
“那当然!”青禾每每忆及当年那场大战,犹自激愤,“当年若非陛下拦住你,我看你此刻已然与南靖王在泉下作伴了。”
当年南靖王布下火军阵与伊尔汗大军正面交锋,明怡见南靖王强撑不住,欲接手战阵,是朱成毓以死相逼,方改换青禾上场,那一役,南靖王战死,青禾受伤,盟军以死伤一万的代价,击溃伊尔汗主力,迫得他们远遁出关。
不过那一场大兵团作战,明怡使出绝学,战场极限分兵,以五万兵力吃掉了对方十万联军,耗尽心力,整整半月未能下榻,否则当年为何没能回京?
这些年一面守关,一面调养身子。
喝完茶,明怡搁下,起身来到窗下,眺望城外。
天色阴沉,前日的雪犹未化,又下起了雪沫子,随风扑进来,迷了眼。
这时,一名文吏自窗外绕至门前,立在门槛外恭道,“殿下,朝中来了人。”
明怡偏眸问道,“何人,何事?”
文吏答道,“来了一位官员,说是奉命来犒军。”
明怡闻言淡淡颔首,前段时日车昌国犯边,被青禾与长孙陵击退,杀敌五千,虏获五千头牛马,收获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