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番外七 故梦(2 / 7)
皱一下便站起身,他在破了口的手指腹上捏了一下,鲜红的血珠便倏地冒了出来。
他不紧不慢地在每一块碎片上点了一滴血,而后就地画起了笔画繁复的符文。
随着笔画落下,他的身上突然起了一层隐隐约约的火光。笔画牵连越多,火光便越亮越盛,将那人和那把碎刀包裹在其中,不见半点影子……
片刻之后,那团火光又渐渐散去,人还是那个模样,地上的刀却变了——碎片在顷刻间拼合成个一个整体,连一条裂缝都不剩,好像从来不曾碎过一样。
“可惜,还缺了一一些。”那人又扫了眼拼合完整的刀身,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句,而后也不把土重新掩上,就那么留着那个深坑和那把长刀,一撇袖子,转身便走了。
在这个白衣身影消失后没多久,又一道金光笼了下来,转瞬间便掠走了那把断刀,还卷起了一捧尘土,不偏不倚地洒在深坑中,将它填了个平实。
约莫十天后,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身影出现在了瞿山脚下,那人长得倒是十分英气,只是剑眉微锁,戾气略重,要是让寻常人看了,保准离得八丈远,丝毫不敢近身。
这黑衣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那把被修复的妖刀,龙牙。
只见他脚底生风,裹着刀光踏着山间繁枝,三两下便直掠到了山顶。
山顶有间小楼,一层起居,二层是个四面带廊的阁子,简单雅致。只是四面檐角都十分古怪地坠着个黑色的埙,似乎是哑的,风过也听不见任何响声,也不知这楼的主人是怎么想的。
龙牙上下扫了眼这小楼,目光最终落在了二层,而后十分不客气地一跃而上,站在了小阁的廊边。
阁子门户敞着,里头果然坐着一个人,白净清瘦的手指尖松松夹着一片青竹叶,点漆似的眸子落在龙牙身上,表情有些微微的错愕,显然没想到他这楼还会有人这么招呼不打一声就翻上来。
不过他并不是唯一怔愣的,龙牙此时比他还错愕。
“你……”那人站起身,弹去了指尖那片青竹叶,看了眼窗外,有些迟疑地冲龙牙开了口,却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龙牙低头皱眉微微略一思忖,而后抬头,表情中掺杂了一丝难以置信,道:“你就是那荧惑星君?”
那人一听这话,轻轻“哦”了一声,点点头,“山下人是这样称呼我。”
“……”龙牙默然片刻,顶着一副牙疼般的表情,道,“流言果然一个字都不能信。”
荧惑星君眨了眨眼,“怎么?”
龙牙冷哼一声,从袖间抖搂出一方闪着微光的薄布出来,“来找你之前,我大致打听了一下你的模样,以免找错了人,结果一个个丢给我的描述都是身高九尺,虎背熊腰,长须及地,眉目凶煞,两个脑袋八只手,周身火光缭绕终日不息,还给我画了幅图。”
他说着用手指狠狠敲了敲桌上的那方薄布,简单地评价了一个字:“呸!”
荧惑听着那一长串跟自已毫不相干的描述,又瞄了眼那方薄布上的孽障,久久不能言语。龙牙怀疑他已经在心里把画图的人骂了百来遍了,只是碍于脸面没说出来而已。
片刻之后,荧惑才开口道:“辛苦你了。”这画像多看一眼都折寿。
龙牙也觉得自己十分辛苦,所以不等主人发话,一撩衣摆,极其自觉地坐在了桌边的方凳上,还冲荧惑比了个手势,示意“你也坐啊,傻站着千嘛”。
荧惑:“……”
他在山间百年,独身惯了,这瞿山顶上也从未来过什么客人,一时间拿不准这人气势汹汹是来干什么的。
不过很快,龙牙就给了他答案。
“我是来道谢的,你将我本体修复,刀魂重塑,也算是让我重生了一回。”
龙牙斩钉截铁道,“我这人一向恩怨分明,这份情我记下了,以后若是有需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话若是换个人来说,必然殷勤恳切,临了还会行个大礼,敬重而客气。但从龙牙嘴里说出来,则莫名有种肃杀的悍匪气。
荧惑眨了眨眼,只觉得把那句换成“我是来讨债的!还是不还?!不还就地活宰了你!”会更符合龙牙的气质。
龙牙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嘀咕着什么,只觉得传说中的凶神煞星非但长得没有丝毫威慑力,还极爱走神,动不动就一脸呆相,更像个书生,反正跟虎背熊腰之类的牵扯不上一点儿关系,让他又想起了被修复时感受。
刀剑有灵,本无善恶。妖器抑或神兵不过是因使用之人而异,直到它们修成了气候,修出了实体人形,才会在红尘中慢慢捏出点儿善恶是非的样子来。
龙牙刀身在荒野黄土下埋了百年,这百年里江山已改,朝代更迭,刀魂打散了又聚,说是重生了一回也不为过,独独没变的是金兵与生俱来的肃杀之气。
其实在刀身被修复的过程中,他隐隐有些意识,只是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单对那股火光裹身的感觉印象很深。因为那感觉着实有些特别,火本是极其灼热的,可那当中却有一块凉丝丝的芯子将那股灼热感挡在了外层,于是清凉感和隐约透入的暖融感交错在一起,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舒服得很。
被黄土闷了百年的烦躁感就那样被抚得平平顺顺,龙牙甚至还在那之中闻到了一丝极其浅淡的味道,他形容不出来,只觉得清清冽冽的很是好闻。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