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江南篇 “所以……是那种小人书对不对……(2 / 3)
了。”
沈支言闻言起身,讶然道:“他们都知晓了我们的身份?”
鹤川点头:“没错,昨日我与陛下抢险时,百姓们都瞧见了。这原也不是什么需要遮掩的事。天子微服出巡体察民情,本就是利国利民的善举。”
薛召容搁下糖人,起身道:“出去看看。”
几人出了院子,但见乌压压跪了一地的百姓。众人见他们出来,纷纷叩首行礼。
为首的一位老者颤巍巍道:“拜见皇上、皇后娘娘,多谢皇上与鹤大人的救命之恩!昨日若非皇上与鹤大人跳入急流,我们青溪镇怕是早已沦为汪洋。”
“是啊!”众人激动地附和。
其中一位老夫人上前,郑重地行了大礼,声音哽咽道:“天灾无情,皇上却肯舍命相救,实乃我朝之福。二十多年前那场洪灾,先夫与无数乡亲都命送黄泉,实乃悲惨。老身原以为这场劫难避不过了,不想皇上亲临,救了这一镇百姓。”
老夫人说到这里,又朝着沈支言深深一拜:“只怪老身那日老眼昏花,未能识得真容,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沈支言闻言急忙扶她起身,这位老夫人便是沈支言与阮苓那日拜访的老画家,她温声道:“婆婆不必客气,怪我没有提前相告。”
老夫人泪眼汪汪,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天子竟会亲临这偏远小镇,更不惜以身犯险相救?
先前市井间多有传闻,说新帝年少登基,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更有传言说他性情冷峻,不近人情,这般心性如何担得起万里江山?可经此一事,众人方知,能舍命相救黎民者,必是明君。
薛召容见百姓们如此情状,连忙上前搀扶起几位年长者:“诸位父老不必如此。这本就是朕分内之事。为君者理当勤政爱民,此次南巡,一则是陪皇后散心,二来也是为体察民情。幸而天意使然,让我们途经此地。”
说到此处,他神色渐肃:“说来惭愧,是朝廷疏忽,未能及早发现此处堤坝隐患,以致年年汛期都让乡亲们担惊受怕。回京后,朕必会着能臣干吏前来,与郡守、镇长共商治理之策。不仅要重修水利,更要让清溪镇物阜民丰。假以时日,此地必成人杰地灵之所。”
薛召容一席话毕,四下百姓无不感动。镇长走上前,恭恭敬敬行了大礼:“陛下,乡亲们在镇上备了薄宴,想为皇上、皇后娘娘及诸位大人接风洗尘,聊表救命之恩,还望陛下赏光。”
薛召容望着眼前一张张真挚淳朴的期待面容,心头蓦地涌起一阵暖意。这一刻,他真切懂得了何为“民心所向”。
他郑重颔首道:“多谢诸位盛情,这场宴席,朕定携皇后与诸位臣工同往,也为青溪镇祈福,愿往后岁岁平安,再无水患之忧。”
听闻天子应允赴宴,百姓们喜出望外,又连连叩首。见天色不早,村民们不敢再多叨扰,拜谢后散去。
镇长匆匆前去张罗宴席,郡守却被薛召容单独唤入房间谈话。青溪镇连年疏于修葺,其中必有蹊跷。薛召容素来赏罚分明,必要查个水落石出,二人闭门详谈多时才出来。
赴宴前,薛召容与沈支言特地去拜访那位画艺精湛的老夫人。甫一进门,老夫人见着他们便激动不已。
沈支言引过薛召容,道:“婆婆,我今日特地带了这位来,想请您看看,可否为李先生的画作题字?”
老夫人慌忙看向薛召容,激动地行礼道:“自然使得,自然使得,这可是当今圣上啊!”
她说着又要跪拜,却被薛召容稳稳扶住:“朕久闻李唐先生大名,却未曾得见真迹。只怕朕的拙笔,配不上老先生的妙手丹青。”
“陛下过谦了。”老夫人取出那幅画,在案上徐徐展开,“您瞧瞧,这幅画该题什么字才最相宜?”
薛召容近前细观,不由怔住。他见过不少名家手笔,可眼前这幅画却超乎想象——笔走龙蛇间,竟似有生气扑面而来。
十二幅素绢连成的长卷上,青绿泼墨自云间奔泻而下,数仞绝壁如剑戟直指九霄,其间飞瀑若银河垂练,撞在嶙峋山石上溅起万千碎玉。远峰裹着半融的雪色隐入暮霭,近处苍松盘踞断崖,虬枝上竟以金粉勾着几粒未化的冰晶。
他不禁轻叹:“神乎其技,实在精妙。朕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题词。不若让朕将画带回去,细细琢磨两三日可好?”
老夫人喜出望外:“能得陛下亲笔题字,是老身几世修来的福分,您尽管拿去慢慢斟酌。”
薛召容将画卷仔细收好,又与老妇人叙谈一番,细细询问了李唐先生的生平轶事,这才带着沈支言离开。
二人到了街上,但见长街灯火如昼,正中央已摆开盛大宴席。百姓们高悬彩灯,烟花在夜空中绽开朵朵金莲。
此时的阮苓正欢快地穿梭其间,瞧瞧这个,摸摸那个,满眼新奇。
沈支言仰首望着漫天烟火,唇角不自觉扬起笑意。原来为百姓谋福祉,安顿这万里河山,能让人如此心安。
薛召容亦望着四周欢笑的黎民,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为君者最大的欢愉,莫过于看这四海升平,百姓安居。
这晚,百姓们虽知他们身份尊贵,却无半分拘谨。几个爽利的妇人更是热情地拉着沈支言和阮苓的手,将她们拥到宴席中央,随着欢快的鼓点翩然起舞。
夜风拂过,吹散了最后一丝君臣之别,只余满城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