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3 / 4)
他猛地僵在那里,忽然想起夏听婵最开始与他重逢时与别人碎碎念的【以前还是挺意气风发挺阳光的……现在阴冷话少,配上他那张秾丽的脸鬼气森森的……好不习惯……】,于是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顿住。
过了好一会儿,陆痕钦才缓缓抿紧了唇,重新归于沉默,只是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起来。
“试着相信我一次。”乔蒂按下结束铃,“今天的面诊就到这里。我不会给你开药,等你发现停了阿托品也能见到她,我们再谈下一步。”
五分钟后,诊室门外“就诊中”的灯暗了下去。陆痕钦的身影在门框里停了停,才转身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乔蒂坐在沙发上,钢笔在问诊记录上最后添了几句,才放下笔长长叹了口气。
她向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拨通了白昊英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起,白昊英的声音带着急不可耐:“怎么样?”
乔蒂的目光落在方才的记录上,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纸页边缘:“确诊了,妄想性哀伤伴自杀风险。”
她的声音带着专业性的冷静:“陆的情况更为严重,他能详尽描述夏每一天的衣着、作息甚至对话细节,这种程度的具象化已经进入妄想障碍后期。”
“不是单纯的药物滥用?”白昊英的声音陡然提高。
“药物只是表象。”乔蒂的指尖停在记录本的某一行,“他正在系统性地自我剥夺——减少饮食、睡眠,用药物麻痹感官,这些都是构建妄想世界的砖石。”
她的声音沉了下来:“最麻烦的是,他现在已经完全沉浸在这个虚构的日常生活中,与夏一起做饭、聊天、看电影……我的判断是,他已经快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
简直晴天霹雳,白昊英紧张道:“那怎么办?需要强制住院吗?用药……阿立哌唑调节神经兴奋度减少妄想,舍曲林抗抑郁稳定情绪?”
“不妥。”乔蒂把摊开的就诊本往面前推了推,“常规治疗只适用于愿意配合、且对逝去的人没有强烈‘团聚’执念的患者,陆不一样。”
她顿了顿,语气更沉:“你别忘了,他有很强烈的自残和自杀倾向。如果用药物强行镇定,让他长时间‘见不到’夏,他很可能会……他之前的那些手术史,都在证明这是极高危的情况。”
白昊英抓着头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深深的无力:“都多少年了啊……三四年了……我以为他放下了,结果他居然更严重了……”
“所以才更危险。”乔蒂的目光落在记录的最后一行,“这种经年累月却仍保持如此强度的情感依附极为罕见。更复杂的是,我怀疑他们的感情底色并非纯粹的爱恋,还掺杂着矛盾与执念。”
她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痕迹:“这种前提下,夏的突然离世切断了所有化解的可能,而陆的偏执型人格特质将这个未完成的故事永远定格在了最痛苦的瞬间。”
诊室的灯光在记录本上投下细密的光斑,乔蒂说:“常规治疗里的‘替代’‘代偿’方法,都会引发他强烈的排斥反应。我们面对的不仅是一个病症,更是一座他用执念筑起的墓碑。”
白昊英提气又叹气,正要说话,乔蒂忽然语气悲悯地说了一句:
“他的世界里,现在只有很少的人。”
听筒那边一下子陷入死寂。
“他的世界从很早就开始不断坍缩,”乔蒂说,“现在能进入那个结界的人,可能已经没有了。”
良久,白昊英的叹气声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感。
“所以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我们站在一个危险的十字路口。”乔蒂将纸张翻来翻去,“强行治疗等于要他亲手杀死夏第二次,但放任不管……”
她的笔尖悬停在“精神分裂症”的诊断结论上方:“精神分裂是必然结局,他身边又没有监护人,到时候只能按精神卫生法申请强制医疗,他就得一辈子困在医院里。”
诊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乔蒂揉了揉眉心:“最麻烦的是,除了这个执念,他在其他方面都清醒得可怕,就像……”
她停顿片刻,寻找着最贴切的比喻:“一个自愿走进玻璃牢房的囚徒,钥匙就握在他自己手里。”
“因为太棘手,我今天甚至违规了……”乔蒂扶着额头叹气,“本该严禁辅助患者证实幻想,可陆根本不信别人。为了让他能听进去一点,我只能把夏搬出来,顺着他说,简直是饮鸩止渴。现在首要的,是让他先停药,并且能稍微信我一点点。”
“那停药了,他幻觉消失了怎么办?”白昊英也左右为难,“他不会寻死吧?”
“药物早就是安慰剂了。”乔蒂说,“他的大脑已经完成了残忍的自我欺骗。阿托品?那不过是个心理开关。”
钢笔在“药物依赖”四个字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她说:“他一定是多次遇到‘幻觉’消失的情况,每一次都把他逼得越来越恐慌,所以对药物深信不疑,即使根源其实在大脑本身,但他还是在定期使用药物,注射的瞬间就像按下播放键,让幻影继续上演。”
“如果只是单纯的药物问题,大可以把他关到专业医院里并没收尖锐危险物品,断了他自杀的可能就行,虽然不人道,但有效,况且阿托品又不是什么成瘾性药物。但现在的陆……”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