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3 / 4)
留着自己那页被水晕开的。
陆痕钦写完,将笔记递给那几个学生。她们凑在一起看了看,点头道:“应该是对的,那我们要了。”
老板立刻咧嘴笑起来,连说几声“谢谢”,麻利地重新复印了几份递给她们。
陆痕钦仍站在一旁,手中的笔记纸页被他无意识地捏得发皱。老板伸手去接,轻轻一扯竟没扯动,这才发现另一端仍被他攥在指间。
“你不要吧?”老板试探着问。
陆痕钦没有回答,只沉默地掏出手机,对着柜台上的二维码扫了一份钱。
“付了。”他声音很低,说完便松了手。
阮成礼他们还在外面等着,陆痕钦没再多留,他已经在文印店耽搁了太久。走回去时,他只简单地对等着的几人说了句:“谢了,我们今天先走
吧。”
陆痕钦原本打算直接回鹤栖,车子已经驶入主干道,何寻雁的电话却突然打了进来。
接起电话,陆痕钦轻喊了声“奶奶”,听筒那头传来何寻雁的声音:
“小陆呀,你让小婵把她存着的毛线拿过来,我要织两幅围巾手套,你跟小婵一人一套。”
陆痕钦抽空看了眼手机屏幕,指尖微顿,迟疑着问:“毛线……?”
“小婵知道的,是我让她替我放着的,就在她家里。你让她找出来给我带过来。”何寻雁说得肯定。
问了几遍颜色,她也只说小婵收得妥帖,纸盒子外面还用报纸包着,是她教的法子,不容易遭虫蛀。
不知道颜色他没办法直接去买一份新的,陆痕钦只得调转方向,朝着夏听婵的公寓驶去。
车子缓缓停在她楼下时,陆痕钦只觉得恍若隔世。
他大概连门都进不去。
站在门口,电子锁的屏幕还亮着,应该是钟奕一直帮着照看,定期更换电池的缘故。
要是连开门密码都得问钟奕,未免也太可笑了。
陆痕钦垂着眼,指尖悬在电子键盘上,犹豫了片刻,试着输入那些从前他总爱抽问她的密码。
六次机会,到第五次时,“咔哒”一声轻响,机械音提示解锁成功。
陆痕钦耳边还萦绕着那声轻响,定定地愣了许久,才怔忪地拧动门把,将门往里推开一条缝。
房间里还是她惯有的简洁风格,他只来过一次,却莫名觉得安心。
空气里似乎还浮动着她身上淡淡的气息,还有晒过太阳的书卷味,清清爽爽的。
陆痕钦反手轻轻带上门,指尖在门把上顿了顿。
他记得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上一次来,如果不是他半带威逼半利诱,她绝不会松口让他进门。
陆痕钦换了鞋,轻手轻脚地走进她的空间。他克制着不去打量四周,目标明确地在几个储物柜间寻找被报纸包裹的毛线盒。
他太熟悉她的习惯了,哪些柜子装常用物,哪些存着不常碰的旧物,扫一眼便心里有数。
翻到第四个矮柜时,里面空荡荡的,只孤零零摆着个圆罐。
他愣了愣。
罐底压着张明信片,“TO”后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三个粗重的大写字母,笔触深刻得几乎要穿透纸背:
【LHQ】
给他的……?
陆痕钦指尖碰了下罐身,将罐子转了小半圈。朝里的罐壁底下,有一行极小的字,是火葬场的名字。
他的手指猛地僵住,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陆文成暴毙后,尸体被草草运走“走流程”,隔了许久才火化。
火葬场对无人认领的骨灰只保留60天,逾期便会集体撒葬,混在植被里再也无从分辨。
那时他和姜敏都在国外,身处兵荒马乱的处境,等到终于想起陆文成,早已过了期限。
他们都以为骨灰早已被处理,以至于姜敏墓中至今仍有一半是空的。
他甚至记得姜敏病重时曾喃喃说过,陆文成为那个夫妻墓提了多少建议,到头来却连骨灰都没能留下。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陆痕钦缓缓蹲下身,一只手还搭在罐口,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将脸深深埋进臂弯。
陆文成死后,那些生前称兄道弟的“朋友”早作鸟兽散,避之唯恐不及。没人愿意沾这个晦气,更没人会管他的后事。
即便是再好的交情,陆痕钦也开不了口请人代领骨灰,太沉重,也太不吉利,更何况骨灰邮寄出境手续繁琐,谁愿意做这种事?
世上的人,连亲儿子都有嫌晦气不愿在家摆遗照的,何况夏听婵这个生前与陆文成针锋相对的“仇人”?
可她居然一声不吭地领回来了。
就这么放在自己家里,日复一日地存着,等一个还给他的机会。
陆痕钦的肩膀微微发颤。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是怎么做到的——模仿他的笔迹签名,动用他留在她那里的身份证件扫描件,或许还要应付工作人员的盘问……
她做这些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是出于对逝者的体面,还是……终究念着一点与他相关的情分?
人走茶凉之后,肯为陆文成妥善保管这罐骨灰的,竟然是俗世意义上的“仇人”。
陆痕钦死死咬住下唇,喉结剧烈滚动,将所有的声音都咽了回去,他用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罐身,像在触碰一段沉默的温柔。
明信片上那三个字母写得又粗又显眼,他直勾勾地盯着,脑海里忽然电光石火般闪过,某个被忽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