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不寿(1 / 2)
香车宝马共喧阗,紫衣盔甲百来人,鲜衣怒马,威威整整从威名宫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部队正中一乘香帐大轿,帐角只绑着四个香袋,却熏得整条大街馨香氤氲。淡红色的纱帐、珠帘、穗子,随风鼓荡,窸窸窣窣作响,香帐前后是十数个婢女,个个武艺超群,天姿国色。
香帐正中间,端坐着苏小雨。为了衬这样的排场,她自然也是盛装,浑身上下环佩叮当,头上云陀一般的发髻,珠华灿烂的发饰。她可是朝国夫人呢!
她却一点也不快乐。
遥想从前去别苑,只一骑轻乘,轻装便行,在广袤原野上肆意奔腾,何等逍遥自在!现在这一队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紫衣侍卫;不,他们不是来保护她的,他们是来看守她的。
道路两旁是恭顺的低头直立的平民百姓,他们是要对她行礼的,若不是小雨素来有不许跪拜的规矩,他们还要跪下来行礼的。
小雨不知怎的,眼泪不停的从眼眶里涌出。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背上,衣襟上,她也浑然不觉。
香车路过一家客栈,客栈二楼走廊上立着一名男子。他是人群里唯一一个没有低头行礼的人,他是,云飞扬。
云飞扬朗目疏眉,器宇轩昂,观看着帐中的苏小雨。
许久未见了,加上她忽然失踪的那两年,算来也有七年了。七年,——不过在她却是五年。五年的时间,她变化也这样大。从前是圆润可爱,现在竟出落得这般玲珑窈窕,明艳照人;从前气质那样爽朗活泼,现在却悲伤失神。
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他曾经说什么来?李鹤是一个不懂得爱的人,他也不配得到爱。他手里只有毁灭的力量。
小雨如今美则美矣,却这般忧愁抑郁;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活泼爽朗的她。
香车逐渐远行,消失在视野。
别苑的深秋,和想象中的一样美。
小雨独自呆了一两日,心情却未见好转。身体逃避到这儿来了,心却还在威名宫,——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夜里,小雨还在那片梧桐林里游荡。枯黄的梧叶一片片、一片片从枝桠上飘旋着落下,跳着它们生命中最后一支舞蹈。虽然只是一片片普通的叶子,身姿却是那般曼妙。
一抬头,一轮满月当空而照。——原来今夜正是十五月圆的日子,小雨若有所思。
忽然几米远的树干后,似乎有人声。是巡逻的侍卫么?小雨转头。
却看见李鹤缓缓自树干后踱出,低着头,嘴角上扬浅笑。
李鹤像去年那样暗暗跟随小雨来至别苑,白日间,也一直默默跟随在不远处观看着她。她的脸色一直未见展颜;但是等到晚上看见他以后,那一定很不一样了吧?李鹤想着,心里默默欣喜,仿佛已经看见她欢笑飞奔过来的模样。
他依旧是神采飞扬,从树干后缓缓踱出。
小雨却站在原地不动,眼眶直直落下两行泪,神色冷漠、怨怼。然后情绪突然失控,对着他绝望哭诉: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为什么你不肯给我呼吸一丝自由的、新鲜的空气!我只是想要逃离……我只是想要一点点自由的空间……为什么你连这都不肯给我……你为什么不肯给我自由,为什么要禁锢我的自由……”她被压抑得太久了!
——可不是李鹤认识的苏小雨,这不是!李鹤好像自己完全不了解她!她为什么要这样毫无理由的指责他,好像那些恨他的人一样!他这样用尽全力的要使她开心,她为什么却这样对他?
“住口!”李鹤怒吼。他三两步走到小雨面前,摁住她的肩膀,将她重重的撞在她身后的树干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有没有听见你在说些什么?”李鹤的语气急促烦乱,双眼血红。
突然李鹤听见“叮当——”一声,是玉器的声音;但是,不是普通的玉器的声音。李鹤循声,从小雨腰间掏出一枚玉璧。
玉璧在朗月光华下,幽然闪耀。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李鹤捏着玉璧,质问小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浑身颤抖。
“你怎么会把它带到这里来?你临走之前,将莽苍玉交还我,说免得在路上或在别苑不安全,我才将你的玉璧解下,收藏在荒园里。为什么会被你带到这里来?十五月圆!你独自来到别苑,还偷偷带来玉璧,你究竟想干什么!”
好像从远处传来的一声响雷,在李鹤的头脑里炸裂。他一手撑住小雨,一手握拳紧紧抵住额头,牙关因疼痛而紧闭。
“鹤,你怎么了?”小雨惊慌。是他的天蚕狼毒,又要发作了。
李鹤仿佛没有听见小雨的声音,他耳边只有震耳欲聋的他自己急速的心跳声,和血液在血管里震荡的声音,轰轰隆隆,轰轰隆隆,感觉整个身体都要爆炸;思绪却不停的在回荡:小雨想要离开,她想要离开,她要自由,她在意雨霏的存在,她在意他作恶多端;她要离开他,像上次那样,上一次她的离开,漫漫长夜,无尽的痛苦!她不爱他了!从此他的生命又要回到从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