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1 / 2）

那一年各自都还小，连云门一众师兄弟，由云飞扬带领，乘小船前往滩壤学习野外生存，他们所在的下游一直风平浪静，岂知上游却一连下了好几天的暴雨，正在那一天开闸泄洪。

滚滚洪水裹挟了烂泥断木，足有半墙之高，滔滔而来。

小船瞬间被洪水拍烂，他们全部落入水中。

好在个个深谙水性，又都处变不惊；他们各自在水里找准了方向和平衡，一个个先后都游上了岸，坐在岸边喘着粗气；云飞扬清点着人数，还好，一个都没有少。

李鹤一手抹掉脸上的水，一手下意识的往胸口探查，——却不见了莽苍玉。

“我的玉！”一定是刚才在水里挣扎时被洪水冲走，李鹤几乎要立刻窜入那滔滔河水中。

“鹤师弟，你干什么！会死的！”云飞扬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李鹤。

“放开我！我的玉掉进水里了！那是我和萧然相认的唯一证物！放开我！！”李鹤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事，这次情急，脱口而出。

几个师兄弟一起都拉不住李鹤，李鹤简直要整个的扑到汹涌的河水里去！

萧然是他唯一的亲人，至今生死未卜！再见面时，彼此面貌早已改变，唯有莽苍玉可作辨认之据。

“可是现在水流这样湍急，玉还没找到，你先就淹死了！”云飞扬冷静的劝解道，“那你又怎样去找你的哥哥呢！”

李鹤突然冷静下来。眼前混着黄泥的水流汹涌奔走，然而自己的心跳声，早已盖过水流的滔滔声。

李鹤沉默不语。

云飞扬又道：“鹤师弟，你看这些岸旁古树，树龄皆逾百年，我们都是抓住它的根才没有被水流冲得太远，也许你的玉万幸中也挂在某条根茎上，也未可知。我看上游泄洪，不出一日水位就会逐渐下降，到那时我们再从这里往下游一路去寻，才是两全之策。玉质沉重，这水里又一路都是古树虬根，想必也不会冲得太远。”

李鹤依然沉默。

——只是也有可能挂在根茎上，也有可能不知去向！

“鹤师弟，你还知道自己有一个亲哥哥，真好。像我，完全不知自己是否还有亲人在世……”

“我一定要找出那玉。不然，此生都了无趣味……”李鹤道。

由于尚有任务在身，李鹤也孤僻不喜聚集，当下就使韩非带领其余师弟先前往目的地，他则与李鹤一同守候在原地，等待水退。

他们等了一天一夜，这一天一夜，李鹤不吃不喝不睡，只怔怔的望着河面。时间过去太久了，从前的记忆都只变成了一个个碎片。淡漠的天空、手心里的小手、萧然吓成瑟瑟发抖的一团……他两天前才异变过，所以现在思考这些并不会使天蚕狼毒发作。但是他越想，越觉得记忆在一点点的流失、流失。为什么？为什么他好像渐渐的都要不记得了？他望着天空中的繁星，他还记得那天落日崖上的黑暗！

这一天一夜似乎有一万年那么长！

在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水位终于退得差不多了。浅浅的水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明一暗的闪动。李鹤立即飞奔入水，将手小心的探入水里，缓缓掏出那莽苍玉；玉在晨光熹微中时绿时蓝的幽光闪动。

李鹤不禁热泪滚滚！那泪水滚烫滚烫的，一大滴一大滴地滴入冰冷的河水中。竟无意中牵动了云飞扬的心，清晨山涧的鸟鸣啾啾和河水湍湍声中，他似乎听见了那泪水滴入河流中的，嘀嗒、嘀嗒。

那一刻，云飞扬，几乎希望自己就是萧然。这是亲人的感觉，骨肉相连、血浓于水。无可替代。

李鹤依然拒绝和所有的师兄弟来往，纵使他们拿火热的心去温暖他。

云飞扬回到小木屋的时候，小雨还在昏迷当中。她面容憔悴，遍身伤痕累累！

他今日去找李鹤，名为复仇，其实主要目的，在于观察李鹤的状态。李鹤抛下一切出走威名宫，听来如此离奇，不能不防备他有无别的阴谋诡计。今日看来，是他多虑了。

是云飞扬，将小雨从雨霏的手中救出来的。那一日，别苑突然传出莽苍狼的嘶吼，可是莽苍狼之前不是一直豢养在威名宫里的么？事有蹊跷，于是云飞扬来到别苑附近查看，却刚好看见一行黑衣人抬着昏迷的小雨，将她关进了城外一处十分隐秘的石牢里，看那些人的衣着，似乎是雨霏的部下。

当时还以为是李鹤指使。遥想七年前，他早就劝告她不要同李鹤那样的人为伍，如果当时她肯听，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那个石牢，他曾暗暗去探过底细，里头刑具遍布，堪比地狱。建成之后，也只曾关过两个重犯，——几年前威名宫曾有一次内讧，那两个人也本性凶残无度。后来那两人被双双折磨至死，死状恐怖万分。

将近四更时分，就听见别苑传出信号，各个在外工作的小组被悉数召回，很快又全部被派遣出来，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搜寻李鹤再次莫名失踪的心上人，苏小雨。

——原来雨霏的举动，李鹤竟不知道？

小雨被关在石牢，倒也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