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遥忆(1 / 2)
定西城,是靠近西北关外的一座城,城外是茫茫戈壁,飞沙走石。时常有苍茫的风从城墙刮过,带来漫天迷蒙的黄沙。也许李鹤没有来错地方?——从他身畔擦肩而过的那个女孩,嘴里哼唱的小曲,竟有些像小雨时常吟唱的?
马蹄嘚嘚,这样的骏马,在这个偏僻的小城里,非常罕有。李鹤带着面具,——他实在是有张颠倒众生的俊美面庞。路人看看马匹,又看看这个带着面具的男子高大身量,就知道他出身不凡;只是,谁都不会料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威震天下的李鹤。
进入到一个茶馆,店小二满脸堆笑迎上来,李鹤放下马的缰绳,道:“我的马不用拴着,给他食物和水就行。”冷酷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
茶馆中央搭着一个台子,一名女子蒙着面纱,弹着琵琶,自顾自唱着歌曲,那么安静和投入,仿佛茶馆的喧嚣闹声都不存在。她的声音种魔力,如果你静下心来仔细倾听,就会感受她音色里透出的宁静安稳,也仿佛身边的喧嚣闹声都不存在了!
“喔,你收了行李下个星期要去英国;喔,遥远的故事记得带回来给我;我知道,我想要,却又不敢对你说,因为我已改变太多。喔,你改了一个名字也准备换工作;喔,你开始了新的恋情有一些困惑;我知道,你想要,却又不敢对我说,因为你已改变太多。喔,你写了好几首属于你的歌;喔,这样的歌隐藏了太多苦涩;我知道,你想要,却又不敢对我说;因为我曾是你,我曾是你,无话不说的朋友。因为我们改变太多。”
茶馆里的人们仿佛感受到了她声音中的魔力,渐渐安静下来。那名歌女唱完这首歌,安静了片刻,道:“这首歌,是我离开京城时创作的;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在临别之时赠给我的词。不久前听说,她离开了京城,去了一个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这本来是她想对我说的话,现在却是我要对她说的话。我希望她永远幸福。”话毕,又继续唱了起来。
这个歌女是江忆儿。刚才与他擦身的那名少女嘴里哼唱的,是江忆儿的歌。小雨曾经时常哼唱的,也是江忆儿的歌。
那名少女和小雨哼唱一样的歌,不是因为小雨在这里。
李鹤放下茶杯,怔怔的望着台上出神。
忆儿身上有小雨的影子。她们来自同一个故乡,她们都原本叛逆、反纲反纪、野性难驯。只是小雨因为爱他,自己磨平了自己的棱角,甘心做他身边温柔暖心的女子,他手中的猫咪。
忆儿的性格,却往叛逆狂野的路上越走越远……
夜间,忆儿还在思念着小雨,不能入眠。定西离京城遥远,地处偏僻,她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小雨离开月余之后了。并且听说,李鹤却为了这件事好似精神病患,否认小雨的离去,并且从威名宫出走,不知何日归期?威名宫偌大的势力和业绩,全交给了莫雨霏一人支撑。刘立恒等人已趁这机会,正一点一点架空威名宫的权利,也不知是何原因,莫雨霏全不反击,只默默采取避让对策。
看来,他们的梦想,快要实现了。
只因为小雨的突然消失,这一原本漫长的拉锯战,突然加快了进程;人们原本在漫长的等待中已渐渐心淡,现如今又隐隐燃起了希望的星星之火。只是这消息既然已传到了定西,必定也早已传到了夷胡;夷胡人又要蠢蠢欲动了,他们的王已经年迈,然而野心不减,依然坐拥百万军马。立恒,飞扬,你们要小心!
忆儿正在坐前静静思索,手指无意的拨弄着古筝,琴音在这暗黑的夜里,恰似窃窃私语。浅浅的油灯立在桌旁,照出极小一方微亮的天地。
突然风动纱帘,簌簌作响,淡淡的月色洒在粉紫色的纱帘上,幽远神秘。忆儿不自觉离开座位,走到窗前。窗外是一排排屋檐,高高低低错落着,也接受着月光的静谧挥洒,澄空万里无云。忆儿又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更觉无味。
一转身,发现房内的灯不知何时熄了,帘幔交错间,一个黑影隐隐约约坐在古筝之前。
“你是谁!”忆儿厉声呵道。
李鹤徐徐抬起右手,手指修长笔直,指尖圆润,关节微微凸起,指节长短粗细恰到好处。李鹤人长得风华绝代,一双手也美得精妙绝伦。
他的指尖在古筝的琴弦上,一根一根缓缓拂过;并未有意使力,那一个一个跳出来的音节却自己变成了悲恸的精灵,缓缓在黑夜里哀唱。忆儿听得不禁心头一紧,无限哀恸。
听音识人,乐理上有这般出神入化的造诣,除了李鹤已再无别人;况兼感情又如此悲恸黑暗,在小雨失踪后月余突然出现……
“你是李鹤?”忆儿道。
琴音停了下来,整个时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李鹤依然不答言,又伸出左手,缓缓抚在琴上,右拂左抚,那跳出来的音符,在夜风里短短长长,寂寞荒凉。温柔而残忍地撕扯着听者的每一寸心肝。
“不要再弹了!”忆儿忍不住道。如此悲伤绝望的音乐,仿佛渊面黑暗的巨大黑洞,忆儿不忍猝听。
李鹤停了下来。空气又重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