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3 / 3)
恋?能娶君儿为妻,少华哪还会将这世间的第二个女子放在眼里?自然不会再纳妾室。”虽如此说,到底还是依了爱妻的意思,并未将指腹为婚一事告知女儿。
在孟士元心目中,女儿同爱妻一般,皆是举世无双的奇珍异宝,东床佳婿自也当如自己这般,一心一意、永无贰心才是。从前他也曾想过,除非婚后十年内,女儿仍无所出,皇甫家为子嗣故,严命少华纳妾留后,那时自己虽仍不情愿,倒也勉强能够接受。可是女儿尚未成婚,皇甫少华便已纳有妾室,竟还是与自己仇深似海的宿敌刘捷之女。想到女儿将来嫁入皇甫门,势必要与刘氏女共侍一夫,这岂非大大地委屈了宝贝女儿?何况如此一来,自己也免不了将同刘捷攀扯出一层莫名其妙的“姻亲”关系,却教自己如何能心甘情愿?想到这里,既觉不甘,又是愤懑,眉头紧锁,脸色变来变去。
孟丽君自然明白爹爹在想些甚么,说道:“女儿有几句肺腑之言,要说与爹爹听。女儿心中早有计较,皇甫少华便不娶那刘燕玉,女儿也决计不会嫁他。非是女儿忘恩背信、贪图富贵荣华,爹爹,女儿对少华实无半点情愫,他便是千好万好,女儿不喜欢,也是强求不得的。
孟士元本来对皇甫家纳妾一事颇为不满,这时听了女儿这几句话,心下反有些不悦起来,沉下脸训道:“君儿,你这些话,也是女儿家该说的?自古以来,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女孩儿插口置喙的?爹爹难道会害你不成?有道是:姻缘天定,哪里还轮得到你来说喜欢不喜欢?”
孟丽君睁大眼睛望着爹爹,忽然“噗哧”一笑,道:“好啦,爹爹。你的这幅模样,可真难看得紧呢。”孟士元望着爱女,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再也拉不下脸,绷紧的面容缓和开来。
孟丽君随即收敛了笑靥,道:“爹爹,你方才既说‘姻缘天定’,却可曾想过,假若冥冥之中真有天意,那么我女扮男装、封侯拜相,开设武科、点中少华为武状元,便都是天意注定。天意既安排我做了皇甫少华的恩师,这世上又岂有老师嫁与门生的道理?这便是天意并不欲我嫁与少华了。”
孟士元不觉啼笑皆非,女儿可不正是皇甫少华名正言顺的“恩师”么?如此妻反为师夫作生,倒也算得上天下奇闻。见女儿的口锋辩词越发凌厉,这一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招数,如今已演练得炉火纯青。自己从前就曾领略过这一招的厉害,那时便已不是对手,眼下更是不消说了。
孟丽君察言观色,见爹爹意有所动,忙趁热打铁道:“我瞧皇甫伯父的意思,倒像是早就认定我死于战乱、不在人世了,咱们何不索性顺水推舟,只当我死了便完了。爹爹,你若执意要女儿嫁与少华,只怕一生一世,女儿都不会幸福,这世间又要多出一对怨偶了。再说,你当真忍心让女儿与仇敌之女共侍一夫么?”
孟士元听到“一生一世都不会幸福”一句,不觉耸然动容,几乎脱口便要答允下来,又强行忍住,沉吟良久,最后说道:“为父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待我去京城见了亭山兄,到时再作决断。”
孟丽君原也并不指望能一举令爹爹答允取消亲事,听他口气已有所松动,就算达到了目的,说道:“如此也好。只是见到皇甫伯父,爹爹可千万留意,莫要泄漏了我的身份。”孟士元点头道:“这个自然。”
父女二人说了好一阵子话,孟丽君抬头看看窗外,见天色已暗了下来,像是要起风了。算算时辰也该离开提督府前去驿馆了,心中虽仍依依不舍,到底站起身来,说道:“爹爹,女儿身负钦命重责,不便逗留此间,这便要走了。”孟士元自然舍不得女儿,但想想她眼下身份,也知不便留她,道:“也好。今日我们父女相见,也算了却了为父这几年的心愿。君儿,爹爹不盼你能承欢膝下,只盼你平平安安、一生无忧。官场无常,爹爹帮不了你,你自己可要多加小心。”孟丽君点点头,道:“爹爹放心。”又道:“爹爹且在这提督府里安心静养,女儿会常来看你。”
孟丽君从明珠堂出来,带上院门。荣兰仍守在院外,见她出来忙迎了过来,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了一番,问道:“公子,你没有再呕血吧?”孟丽君摇摇头,望着荣兰,低声道:“清儿,谢谢你!”荣兰连连摆手道:“公子何必同我客气,这原是清儿应做的。”
二人顺着原路回去,待离开明珠堂远了,孟丽君方道:“我呕血的事,老……老大人好像并不知道?”荣兰道:“老大人的身子还须静养,我不敢贸然告诉他。不过……公子,此事原也瞒不长久,何况当年夫人……过世时,公子到底年纪还小,老大人或许知道些公子不记得之事,说不定能对公子根治这呕血之症有所裨益。”孟丽君“嗯”了一声,并不说话。
自钦差南巡以来,一路之上皆是宿于驿馆、不扰地方,到了昆明,更当如此。荣兰依旧领了一队亲兵,亲自将钦差大轿送入驿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