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2 / 2)
跟了进来,一把叫住了他。
“何事?”顾沾卿微蹙这眉,不悦地反问。
“呃……”那个将士有些为难地犹豫了片刻,在接到顾沾卿锐利的眼神后,豁出去般地讲,“那个,那位姑娘出去了?”
“什么?”突闻此言,原本还算平静的一张脸,瞬间惊涛骇浪,愤怒与不可置信汹涌而出。他一把上前抓住那将士的衣襟,哪里还有半点斯文公子的样貌?
“去了何处?”
“去了,去了何处,我也不知道。”将士吓得魂不附体,无奈又只能据实以告,说出令顾沾卿更为恼怒的事实。
“大人,今早有一个孩子哭嚷着要进宅,后来沈姑娘出来。那孩子就说要让沈姑娘去看他师父,沈姑娘一听,立马奔了出去,我们怎么拦也拦不住。”另外一个将士倒是激灵,一下子说出了事情的始末,顺带提一句,他们已然尽力阻拦。
顾沾卿利索地放开那人,明白过来沈挽荷去了何处。能令她这般着急跑出去的,聊城之内,也只有一人了。
顾沾卿转身出门,片刻也不耽搁。按照守卫的话推测,柳墨隐十有□□也已染上疫病。那么沈挽荷此时,便有性命之虞。万一她真有个三长两短……
不,他一定要阻止,他一定能够阻止。只要将她拉回来,就没事了。
顾沾卿发疯一般地往城西跑去。他胸口的箭伤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也顶不住他这般疾奔。才跑了一段,胸口便有撕裂般的疼痛传来。顾沾卿咬着牙,不让自己减速。
头晕眼花的感觉接踵而来,直觉告诉他该停下来。然而他只是微微眯了眯眼,依旧拼尽全力飞奔。
迷迷糊糊中,脚下一阵虚浮,顾沾卿不可遏制地向前扑去。倒地的瞬间他只觉腿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这股子痛也令他瞬间再次清醒了过来。顾沾卿挣扎着坐起身子,撩开衣摆一看,才发现小腿上正插着一片碎瓷片,鲜血缓缓地流淌而出,弄湿了他的裤腿。顾沾卿面无表情地将那瓷片拔出,血即刻喷涌如泉。“撕拉”一声,他扯破衣服的下摆,弄出一块布条,将小腿随意地包扎好。很快,他又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前行。
浑身无力的柳墨隐,只有让人摆弄的命运。说也说了,赶也赶了,若是让他跪地求饶,这两个人就愿意离开的话,他必定照做。
“师父,喝药。”秋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走到床榻前。此时,柳墨隐已经被半拽半拖地安置到了床头。
“这药要是有用,你师父何须躺在此处?”柳墨隐苦笑着解释。也不知这两人忙忙碌碌地做这些无用功有什么意思?
柳墨隐背后靠了两个软垫,被褥盖到脖颈处,要多虚弱便有多虚弱。而虚弱之人,往往是没有话语权的。所以他得到的答案是:“师父,药快凉了,你就喝吧。”
柳墨隐微皱起眉,想要继续推拒一番。然而当他转头看到秋童之时,却改变了主意。床榻前,那孩子正抬头看着自己,他那乌黑的大眼闪着盈盈泪光,眼里涨满希冀,仿佛自己不喝药天就会塌一样。柳墨隐低低叹了一口气,顺从地点了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他再次抬头时,却见沈挽荷站在了秋童原先的位置上。沈挽荷默然无声地拿走他的药碗,接着扶他躺下。
“挽荷,别忙活了,你去坐到那里,陪我说说话吧。”柳墨隐用手指了指一丈以外的那把椅子。
沈挽荷给了他一个白眼,冷着脸将他的手放回到被褥中,接着利索地搅了个毛巾给他敷上。做完这些,她果真走向了那把椅子,然而她并没有坐下,而是拖着椅子走到床边。
沈挽荷将椅子搁置在床侧,自己坐了上去。
柳墨隐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见她坐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他动了动唇,眼里浮过担忧以及痛苦的暗光。
“你想跟我说什么?”沈挽荷低下头,别开他的眼,低低地问。
“我……”此时,原该有千言万语,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挽荷耐心得等了许久,也不见他的下文。她抬起眼,再次鼓起勇气与他对视。四目相接的瞬间,她的心不可遏制地抽痛起来。她将微颤的手伸入棉被中,紧紧握住柳墨隐的。
冰冷柔软的触觉令柳墨隐微微一怔。这样子的直接接触,理应避免,可是此刻他自私地不想沈挽荷放手。入魏国之时,他原以为,可以这样牵着沈挽荷的手回姑苏。然而现在,他还有这个机会吗?他的人生,也许在下一刻就会终结。此时此刻,他连握住沈挽荷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