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8 / 10)
游戏又开始了。
理查德·奥尔迪斯的眼睛一直睁着,脸上铭刻着永远不变的笑容。他似乎在等着什么。或许,是一个答案。一个对死者谜题的解答。与此同时,亚历克丝的手颤巍巍地伸进了外衣口袋。口袋里有一盒尼古丁口香糖,她很想偷偷拿出来,从盒里取一颗放进嘴里疯也似的嚼,但又不得不克制这种冲动。
她只是望着教授。一言不发地边望着他边想着,求你告诉我你跟这件事无关。
“有一种非常罕见的拼图游戏,”奥尔迪斯终于开口道,“叫做辛佐特。它的图块分布于世界各地。一根尖棍,或者,某本书的一页。游戏规则一直是变动不定的,就像任何好玩的游戏一样。杂乱无章。你会得到一条线索,一张写着数字2的纸片,然后你便开始搜索。两根棍子,两张书页,两只袜子。然而,最优秀的玩家会跳出游戏之外。他们不会去搜集正好是一对的物件,而是去找交互再生的两样东西。一根木棍和一粒种子。种子长成树生出枝条于是有了木棍。一本书和一支笔。笔写出一页字于是有了书。每样东西都是起源,也是演化。”
“这和迈克尔·坦纳有什么关系?”
奥尔迪斯稍事停顿。他的呼吸很轻,带着哀伤。
“也许没什么,亚历克桑德拉。或者也许有很重要的意义。”他站起身,从暗处快步向她走过来。他的手已经伸出。亚历克丝本能地往后一仰,避开了他。“拜托,”他说道,“让我演示给你看。”
他捉起她的手腕。这是个简单的动作,情人的动作。他碰到她时她有种电击般的感觉。教授那双瘦削、修长的手环住她腕部纤弱的骨头,把她朝自己拉过来。她总是惊讶于他的力气。她第一次跟他身体接触时——四年前一次到这儿的来访中她曾蹭到了他,那天是丹尼尔·海登的葬礼,当时她刚从菲斯克院长的房里偷跑出来:他的身体,在中风前是那么紧实而强健,当时他身上正滴着湖里带上来的灰水,而当她的手臂碰到他时,亚历克丝觉得他身体里盘绕着某种东西,某种像岩石般坚硬的东西——这次偶然接触感觉到的力量令她惊异不已。那是种野兽般的力量,契合着他思维运作的方式。
“站在这儿,”他说着,把她拉到房间中央,“而我会站在你身后。我就是那个凶手。”
他站在门口。时间刚过早上九点,上午的阳光把起球的地毯割出一道明一道暗的条纹。教授带着他那副不阴不阳的笑容站在半明半暗中,端详着她。
“我像朋友似的的走进房间,”奥尔迪斯说道,“因为,亚历克桑德拉,你和你那些奴隶主们相信,迈克尔认识杀他的人。因此,我缓缓地靠近了。”他走进房间,阴影笼罩到他身上。“或许我得坐下。或许不用。我可能想要做好准备,好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他现在已近在身旁,近得连身上的气味也能闻到。书的味道,那些陈年纸张散发的气味,附着在他的身体上。“现在我们有两个朋友,两个认识的人,待在一间房里。”
“你认为凶手是迈克尔的某个学生吗?”
奥尔迪斯皱了皱眉。“你又武断地下结论了,亚历克桑德拉。我们是谈过这点的。看这儿。”他把她拉到扶手椅旁。她坐了下去。“那人是坐着的。这毕竞是他自己的书房。他的舒适空间。要杀他的人在他身旁走动。他们的对话变得越来越热烈。他们谈论文学佳作,因为两个朋友晚上见面就应该谈这样的话题。”
现在亚历克丝只能看见他昏暗的身影了。奥尔迪斯在她身后走动,忽左忽右,演绎着凶案场景。她想看清楚他究竟在做什么,但却被窗外的湖面吸引住了。她着迷地看着冰块在湖水中漂浮,四月的残冰,在水里慢慢消融,变成一块块松散的、薄薄的碎片……
教授又碰了碰她。用手指撩过她的头发。
“这次的凶案,”他轻语道,“你说过和我之前被指控的不同。你是指什么呢?”
亚历克丝闭上了眼睛,说:“有一些失误。犯罪现场——不像杜孟的那两次那么干净。他更紧张,也许……不如前人那么强。但另外还有些东西。”
“是什么呢?”
“挣扎似乎都是设计好的。刻意仿造了杜孟的场景。”
“这是警方告诉你的?”
“是的。”
奥尔迪斯不屑地说:“别听他们的。他们奉行的科学都是错的。他们根本不了解我们知道的东西。”
“那我们知道什么,教授?”
“我们知道……”
她没有制止他的手。她任随他的手指拨弄她的发丝、轻抚她的颈项。她试着不去想象他的脸。她闭上了眼睛。
“这是个游戏吗?”她喘息着,“那程序已经再次开始了吗?”
没有回答。奥尔迪斯的影子在墙上扭动着。
“我该告诉他们去找什么样的人呢?”她加强了语气。
再次,一无所得。他只是不停地用手拨弄着她的头发,他的手指那么肯定而有力,似乎要开始按摩她的头皮。
“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