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盛会 (1)(9 / 11)
“我杀了你!”他咆哮着,“我要杀了全天下的尸舞者!”
安星眠摇摇头,不想再看下去了。这个人刚刚冲出第一步,他就能看出,此人的武功底子着实不怎么样,脚步虚浮、徒有其表。假如这个羽人真的是个尸舞者,那她应该有一万种方法把对方放倒在地上。在下毒失败之后,大概这个带路人已经彻底绝望了,索性以生命为代价做出最后徒劳的挣扎。
而安星眠也已经猜到了,这个带路人大概就是那位剑客所提到的故人之子。他果然来到了幻象森林,并且处心积虑地想要向尸舞者们报复。他多年来惦记着父亲的仇恨,自然对尸舞者做过研究,有本事辨别出他们的身份,并且伪装成赚取带路钱的当地猎人,试图在密林中谋害上当的尸舞者。安星眠不太清楚这个羽人女子是否是他的第一个目标,或者之前已经有尸舞者丧命于他的手里,但这一次,他似乎很难讨到便宜了。
果然,羽人坐在原地,没有动弹分毫。而之前一直低垂着头半句话也不说的壮汉却以和他的身量极不相称的敏捷站了起来。他挥出右臂,硬生生架向了那把锋利的砍刀,一声钝响后,刀锋竟然像是砍在了坚硬的大树上一样,只能划开表皮。这就是尸仆,随时随地都被尸舞者的意念所操控的尸仆,比活人更强壮更有力量,比活人更听话,永远不会反抗自己的主人。
尸仆右臂一震,将那把砍刀一下子震飞,紧接着左手伸出,巨大的手掌一把握住了带路人的咽喉,眼看就要把他的喉管捏碎。但陡然之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尸仆的动作停滞了。他的右掌刚刚接触到带路人的颈部,整个身躯就像被石化了一般,不能动了。更令人吃惊的是,与此同时,原本表情淡漠的羽人女子脸上突然微微一动,眉头紧皱,像是在极力强忍着某种不适。她站了起来,但脚下一个踉跄,又重新跌坐到地上。
“你这是何苦?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只是为了杀死我?”她的神情虽然痛苦,但语气仍旧不疾不徐。
“你终于肯发问了,哈哈哈!”带路人发出了一阵狂笑,但这笑声中并没有什么喜悦,更多的只是解脱般的癫狂,“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就是因为误闯了你们尸舞者的狗屁研习会,被你们所杀害的!”
“原来是为了寻仇……”女子轻轻点了点头,“不过你也真有毅力,竟然学会了破魂术,利用我控制尸仆战斗全神贯注之时,来侵入我的精神,这的确是唯一能破除尸舞术的方法。可是那样一来,你的脑子也会被尸气所感染,很快就会尸毒发作而死。”
“我不在乎!只要能在死之前先杀死你就行了!”带路人大喊道,面色真的开始隐隐发黑了,“这些年来,我已经杀了五个尸舞者,你是第六个!父子俩的两条命换你们六条命,我已经大赚了。”
“人命不是货物和钱币,不能放在天平的两端称量,”女子轻声说,“不过我佩服你的执著,请动手吧。”
她转过头,不再看他。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照在她的金发上,并不显得耀眼,却闪烁出一种血红色的光芒,那场景就像一幅生动的画卷,让安星眠有目眩神迷之感。但他很快定了定神,反应过来:再不上前阻止,这个漂亮的女尸舞者就会被杀死了。
后来安星眠一直在问自己,自己当时那么果断地出手,到底是因为“这是一个我历经千辛万苦才遇到的尸舞者,对我很有用,绝不能任由她死去”呢,还是仅仅因为“这是一个美丽的姑娘,我不忍心看她被害”呢?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他,让他觉得自己的心境距离一个真正的长门僧恐怕还有极大的距离。
但在当时,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断。当带路人狞笑着高举起砍刀,狠狠挥向羽人白皙的脖颈时,他从树后闪身而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喀喇一声,把带路人的右臂拧脱了臼。那把刀掉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钝响。
变起突然,非但带路人错愕非常,连羽人的脸上也首次出现了微微的惊诧。带路人退后两步,脸上的黑气已经变得十分浓重,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口鼻里开始冒出黑色的脓血。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阻挠我?”他挣扎着问,一脸的不甘心,“你也是个尸舞者吗?”
安星眠摇摇头:“不,但我有事要求助于尸舞者,所以不能眼看着你杀死她。”
带路人的脸已经由于痛苦而扭曲变形,尸毒正以惊人的速度随着血液流遍他的全身,侵入他的心脏和脑部。他张了张嘴,舌头却已经肿大得不能再说话,最后他只能以手指在泥地上写画,但只写完了一个字,第二个字刚刚写到一半,就已经气绝身亡,布满血丝的双眼仍旧圆睁着。
“他写了一个‘赵’字,第二个字已经无法分辨了,大概是想留下他或者他父亲的名字吧。”安星眠说。
“对于身怀仇恨的人来说,仇恨就是整个世界,”羽人女子轻声说,“可是又有多少旁人会去在意他的恨、在意他的名字呢?尸舞者杀过的人何止成千上万,注定不会有人记得他的。”
安星眠点点头,然后发现似乎应该来一个自我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