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缕吴风揭天晓(2 / 3)
死在一座破庙里。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衫。那衣衫被拉得紧紧的,也还是有风从破洞中扫进去,更隔不住半点寒冷。
没过一会他的尸体就被人们丢了出来,丢到城西的乱葬岗去。吴晓上一次见他他还笑容从容,最后一次见他他却已曝尸荒野。
她瑟瑟走着,直到突然有一个人,挡下了她的去路。
“姑娘,一个人?”
陌生的声音。
吴晓猛地抬头,看到那人后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跑。
她长长的头发一下子散开,发香就弥散在那人的鼻端。
他却也不追,只是微微笑着。
许久他才离开,轻轻哼着辰台的一首旧歌。
前朝流传下来的一支旧歌。
闻说边国风已寒,遍拢铁衣衫。长更无语轻霜渐,角声月色残。
明日闻有强敌犯,军力未足半。鸿雁一去负归愿,倏尔落敌关。
甩开那人,吴晓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她知道辰甫安岑甫安一字之差到底代表着什么。自那以后,她一直谨小慎微。
可是谁知此事还是没有结束。
那个陌生的声音又在她身边响起:“是我唐突,刚刚可是吓到了姑娘?”
吴晓心里一沉,便知自己已是避无可避,于是所幸一横,不再避让,抬眼道:“阁下也可以这么说。”
那人便笑,笑容有点邪气,却漫不经心:“我奉我家大人命令,来招募下人。姑娘颇合我眼缘,看起来又有些困厄,愿不愿意试试?”
吴晓吸了口气,反问道:“看你的意思,我若是不答应,你就要一直跟下去?”
那人颔首,含笑不语。
吴晓道:“那我也只好愿意了。”
那人道:“姑娘可有名字?”
吴晓道:“吴晓。”
那个朋友为她取的名字。
前人的一句诗:寸缕吴风揭天晓。
想不到这人竟也知道,信口便吟了出来。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慨,只漫不经心对吴晓道:“这边。”
那个方向上,不久前,发生过一场大火。吴晓记得。她当然记得——那场大火足足焚尽了一整个王朝。
不过她却也不在意。这片江山静好或破裂,这个王座姓方还是姓原,与她,从来没有一点关系。
于是接着她就看到了一座小小的行宫。
它就在旧宫的旁边。旧宫已经只是一堆焦黑的废墟。只有些许珠光,悄悄诉说着往日里一些奢华的痕迹。
而那行宫,却是精巧绝伦。轻便的木质结构,没有金属,没有装饰,只有轻浅却细致的纹路。龙凤飞舞,和睦安详。
它似乎全无防备,极易摧毁。
可是实际上,吴晓却知道,这样的事情怕是不会发生。她看到暗处隐藏的寒光,听到宫墙后沉稳的军令,感受到这里暗藏的肃杀。她看了眼那个带他来的人,那人却还只是笑,漫不经心:“姑娘莫怕,就是这里。”
吴晓点了点头,伸手便去推门。谁知那人一掌将她拦下。
“这里怕是不比别处,姑娘还是稍微小心一点。”
而后行宫旁的一条巷口里走出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那人看了吴晓一眼,打开宫门。
他模样还算俊美,却不知为何令人触目即忘。
不过她却也没有多想,只是走了进去,回头看着领自己过来的那人。
那人跟进来,门就立刻关上。他道:“见了大人,要叫殿下。穆国,从言殿下。”
吴晓心里一动,终究问了一句:“你又是谁?”
那人笑道:“孙破。”
吴晓盯着他看了看,目光纯明,似乎不明白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所谓殿下,原来不过是一个柔弱的男子。
吴晓第一眼看到他手上拿着墨笔,只觉得那纤长的手指白白净净,与辰甫安和孙破截然不同。
他的笑容也是干净而纯良,一张娃娃脸,两个深深的酒窝,虎牙,眼睛黑亮。身上只带了一块玉佩,旁的一点装饰都没有。一身衣服也宽大随意,不细看都瞧不出它的华贵精致来。这人见了孙破吴晓,目光在吴晓身上一顿,才对孙破笑道:“有劳孙将军。”
接着又对吴晓道:“姑娘不必拘谨,随意就好。左右我也闲来无事,不会为难姑娘。”
吴晓退了一步,看了眼孙破。
穆从言又笑。
孙破躬身道:“殿下,她叫吴晓。”
穆从言点了点头,竟然也叹了声:“寸缕吴风揭天晓。”
——在这之前,吴晓见过唯一知道自己名字出处的,还只有岑甫安。
孙破又低了低头,道:“殿下,辰台甫灭,还应搜捕皇室罪民,以防动荡。末将既俯身受命,自当尽心尽力,对于殿下,怕是难有周全。而今,有了吴晓姑娘帮助,程统领及末将便将各自全力宫中、城中之事,以便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