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2 / 3)
燕争帝道:“若你们生于太平世,就再好不过了。”
辰池道:“选无可选,避无可避。有人待我一腔情深,已经算是很幸运。”
燕争帝叹了口气。
“皇姐死后,我性情变了许多。”
辰池没有回答。
燕争帝道:“当时我不过是个无能的太子,恨极了我的父皇和穆翎帝,也束手无策。但现如今,想来却不免有些惭愧,皇姐在江湖里就懂了的道理,我却那么晚才明白过来。”
辰池道:“你已算不错。二哥在江湖里明白的道理,我却这辈子都不会懂了。”
燕争帝叹了口气,道:“你若能懂,便好了。”
辰池笑了一声,道:“我生来天资愚钝、不知变通,这辈子大概是懂不了了。不过如果最后我死在你的手里……我还有一件私人的事情,想拜托你。”
燕争帝眉毛皱了皱,握了握她的手,用尽了力气故作轻松道:“什么请求?”
“我死以后,不要割下我的头,不要让我悬在城墙上。”辰池微微笑着,“至少,稍稍体面一些。”
辰台国破的时候,辰池的父皇母妃为穆国军枭首,头颅悬在城墙上,整整一月。
燕争帝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你与我说话,忽然之间和善了许多。为什么?”
辰池柔声道:“因为方才一个时辰里,我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生死。”辰池又笑了笑,声音渐渐低微:“我自己的生死。”
燕争帝皱了皱眉,没有听懂她话里隐藏的一层含义。
但辰池却不再说话了。她闭着眼睛,像是睡去了一样。燕争帝一惊,便一抖臂膀,想要唤醒她。
只听辰池最后低低道了句:“无事。”,便再也没了声响。燕争帝抱着她,如坠深渊,唯一的慰藉竟是她几乎烫手的体温。
还没有变冷,就还活着。若能一直这样抱着她,若她能一直活下去……不如,就让她一直病下去算了。越严重越好,越要靠在他怀里越好。
这念头一出,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辰池是知道了自己绝对被穆从言做了手脚,已经活不久了。
所以她同意与燕争帝一起留守辰欢,所以她不愿郎中在自己身边,所以一离开了辰甫安的视线她便如此和善,所以她说,想通了自己的生死。
辰台亲卫出出入入忙着打点旧宫。燕争帝抱着辰池,坐在旧宫废墟上。
他穿着燕桥官袍,衣袂飘飘,神色温柔。
这五百亲卫的动作,不可谓不快。区区一个时辰,便为辰池腾出了歇息的地方,找来一个郎中瞧着她。一天功夫,便收拾好了太宁宫和旁边一宫的延年殿、祈生阁。
这时夜色已经浓了。辰池昏迷着不醒,燕争帝便令五百亲卫自行驻扎,自己抱了她,就要走到太宁宫里面去。不料,却有五名亲卫,紧紧跟住了他。
“你们为何不听从我命令?”燕争帝脸色沉着,语气森冷。
其中一人向他敬了礼,不卑不亢道:“二殿下曾嘱咐我们,三殿下身体虚弱,无论何时,至少要有五人跟在三殿下身边。”
燕争帝目光一扫,眯了眯眼问道:“有我在也不行?”
那人没有答,只低了低头,道:“我等奉命行事,还请大人不要为难于我。”
话说的客气,手却借着行礼之势,按上了剑。
燕争帝不再多话。
置身敌营千般桎梏,他终于也明白了。他想将辰池抱的更紧些,却怕再惊动了她。
说到底,这一身伤痕,正是尽数与他有关。甚至其中半数,是他亲自给的。
不怪辰氏兄妹对他满是戒备和敌意。不怪他们。
他默许那五名亲卫和他一起进了太宁宫。不愧是辰甫安的嫡系,这五人虽也身上有伤,但动作干脆利落,一进来就分列两侧,瞬间竟有种沙场上金戈铁马的气势。燕争帝不动声色,将辰池慢慢放在床榻里侧,自己只占了个边缘。
辰甫安的床原本很大。现在辰池瘦得全身只有骨头,燕争帝又怕她意识到自己在旁边,睡不安稳,于是极力缩在边缘。这样一来,两人中间竟似乎还能睡下一人。
燕争帝第一次与辰池睡在一处,全身燥热,却不敢动。他看着辰池痛苦苍白的侧脸,脑海里反复回想着白天里那个新来的郎中诊脉时的模样,那手指一搭上辰池的腕子,脸色便白的像她一样,虽还有些不及,却也相差无几了。
——他似乎隐瞒了什么,没敢说。燕争帝问起,也战战兢兢支支吾吾,不说清楚。
燕争帝想到这里便向辰池的一只手探去。冰冷的五指在他掌心里痛苦地痉挛了一下,又归于死一般的平静。他的手原本带着十分的热意,最终却没有捂热她,只是随着她的手背一起凉了下去。
他在暗暗的灯光里,努力去想燕桥的大好河山。在沣州的无数个夜里他便是这样入睡,勉勉强强,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