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愁恨何能免(下)(1 / 2)
程家的晚饭总是吃得很晚。钟叔刚吩咐女仆摆好桌子,谨之和信之倒同时回来了。程司令带着允之和惜之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见二儿子一副疲惫神情,便问,“信之,总司令伤势如何?”
“子弹离心脏距离很近,好歹是取出来了,可是伤了肺,要康复估计需要一段时间。总算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信之脱下外套,只觉腰酸背痛,就跌坐在沙发上。
“谨之,你怎么不在官邸陪着沛林?”
程司令这么一问,信之也纳闷起来,起先听护士说谨之夫人来了又走了,他还担心她会找静琬闹起来,这一次怎么这么反常?
“我…我有话要对你们说…”谨之看上去也累极了,坐到哥哥对面,“爹,我要离婚。”
“你说什么?”程司令怀疑耳朵听错了,女儿对慕容沣的执著他是知道的,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太阳西升一样令人匪夷所思,“我知道了,你是生气他最近总和那个尹静琬在一起对不对,尹静琬不是说要和信之订婚么?怎么又跟他搞到一起?信之,我原本就不同意这件事,是你一味坚持,现在弄成这样,我看你要重新考虑。” 又转向谨之道,“我的好女儿,现在你是慕容夫人,夫妻之间吃吃醋闹闹就算了,怎么会想到要离婚?当初也是你执意要嫁给慕容沣的呀。”
“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爹,我实在是累了,我要放弃他,到法国去。我真的不能忍受这种有名无实的日子了。”谨之低着头啜泣起来。
“有名无实?不是你自己跟我说过得很好,沛林最疼爱你的么?”程司令隐约感到女儿决心已定,大为意外,简直说不出话来。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谨之,我从前问你多少遍,你都说你们恩爱,原来……”
“爹,您别问了,难道今天您非要让我在哥哥妹妹面前丢光脸么?”谨之索性捂着面孔哭了。
“姐姐,你别这样嘛。”小惜之还没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见一向强势的姐姐忽然这么伤心,连忙去取帕子来。
“依我看,既然谨之想通了,离婚也好,本来这桩婚姻就是交易,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分了手难过一时,谨之和沛林反倒都解脱了。”信之在一旁说。
程司令见信之不但不急,反倒赞成谨之的决定,简直糊涂了,不知道自己这些儿女们究竟搞的什么名堂。
“绝对不行。”沉默多时的允之开口了,声音不高,语气却很坚定。
“为什么不行?”谨之抬起泪眼看哥哥。允之向来少言寡语,性情冷静,头脑现实,一旦说话必是深思熟虑过的。
“当然不行。谨之妹妹,这件事情断没有你说的那么轻松。依我看,你若想去法国休养些日子,调整心情,未尝不可。说到离婚,恐怕是在胡闹。”
“胡闹?我做事情向来清醒的很,慕容沣既然不可能爱我,我为什么留在这里受害。”谨之擦干眼泪道。
“这跟爱不爱没关系。我看你跟慕容沣此刻简直是被鬼迷了心窍,都在胡闹。慕容沣跟那姓尹的女人搞在一起有什么好处,你看春申丢了,下面还有乌池。我就搞不明白了,他那样野心勃勃一个人,如今倒扮起情圣来了。说白了,你们两个人的婚姻是想结就结,不想结就离的么?慕容沣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靠了我们程家多少兵力钱财,他算得清楚么?现在想过河拆桥?谨之你也不想想,因为你是慕容夫人,我们程家得了多少风光,同时也遭多少人嫉妒,如若你离婚了,又会有多少人明目张胆的排挤程家军,打压陷害我们。这个马骑上去了是能随便下来的么?慕容沣也不想想,他抛弃了你,就等于断了他的军事外援,他拿什么去跟日本人打?全天下的人都看着他,他倒想抛开一切,我看他是春宵帐里昏了头了。像他这样担当大任的人居然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真不配做这个总司令。”允之说着说着激动起来,“还有你信之,非要娶那个尹静琬,我看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妻子的人选,完全是个祸水,把你和慕容沣两个人搞得神魂颠倒,还想把我们程家搞乱不成?”
“你!”信之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抓住允之的领子。
“你们两个别吵了,”程司令也火了,“谨之,你哥哥说的对,这个婚不能离,你和沛林离了婚,天下是要大乱的呀!还有,信之,你给我听好了,姓尹的女人不能娶进门,马上跟她断绝来往!”
又是一个夜晚。她已经记不清了,自他们相见之后,在这样封闭的环境里度过了多少个类似的夜晚。屋子里只开了一张灯。昏黄的灯光映着那张瘦硬的面庞,显得他格外瘦削。在她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这样瘦硬的身材,似乎从来都没有胖起来过。他这样霸道,坏脾气的一个人,一旦受了伤,发着低烧,失去意识任人摆布的躺在那里,反倒更叫人心疼。静琬听见走廊里卫兵换岗的脚步声,想到从前在清平镇,他合衣揽她在怀中缠绵,隔着昏暗的窗,也能听见这样的脚步声,整齐的,有节奏的响起来。有一日调休,没了这声音,慕容沣竟整夜也睡不着了。
他是一个对习惯了的事物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