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2 / 2）

电话那头的人一顿，然后传来一道低沉粗粝的声音，话中亦是压抑不住的激动：“真的，妈，你们在哪，我现在就跟工头请假，我就过来。”

韩阿婆报了地址，然后坐在花坛边等，等着等着眼底就渗出了泪。

陆晓南诧异地走过来，叫道：“阿婆，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韩阿婆擦擦眼角，站起来对着陆晓南笑着说没事，然后拿了一个烤番薯给陆晓南吃。

陆晓南忙着要给钱，这是他们同一个小区的阿婆，儿子是个建筑工人，可是偏偏腿不好，只能在工地做些杂活，母子俩日子过得很不容易。

陆晓南在小区里碰到的次数多了，见到之后总会去光顾韩阿婆一下，反正买谁的烤番薯不是买，“啊呀，阿婆，你就拿着嘛，要是你再不收我可要生气了。”

“好，好。”

陆晓南皱着眉：“阿婆，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没事，没事。”韩阿婆笑着问：“晓南呀，怎么一个人出来逛街了。”

陆晓南叹了一口气，绕过推车走到花坛旁坐到韩阿婆身边，面色愁苦，她是在那个家里快待不下去了，从7月初到现在都已经10月中旬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她是和朱建璋吵了一架就跑出来的。

她现在都不能给自己买东西，否则就会被说，沈一一送她的香水被朱老太做主给送给了朱建军的女朋友，而她最好的一件衣服被借给了朱建香，说是去面试的时候穿的，但是面试都过了一个月了，还没有还，朱建璋说什么，以后再给她买就是了，她当时听了，没有感动只有可笑。

韩阿婆拍拍陆晓南的肩，劝慰道：“孩子，人呐，活着都不容易，不过这日子就是自己过的，你要是觉得过的不快乐，就不要勉强自己。”

“阿婆，你跟韩叔的老家在哪里呀，怎么会想要来S市的，以后就一直留在这里了，还是你们打算要回老家的？”

“阿婆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说不定哪天就去了。在阿婆活着的时候，能做点事情也是好的。”看着陆晓南疑惑和不解的表情，韩阿婆笑道：“阿婆也不知道要不要回老家，阿婆年纪大了，就听孩子们的话，不做主了。不过，阿婆的老家呀，在阳城。”

“阳城？”陆晓南惊喜道：“阿婆，我也是阳城的，原来我们还是老乡哎。”

韩阿婆拍拍陆晓南的手，低着头没说话，阳城，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再回去。

那厢边，沈一一带着儿子们出门，眼角的余光瞥见坐在石阶上的那个穿着一身廉价的工地制服并且浑身脏乱的中年男子，尤其是瞄到他的有些跛的脚之后，心头一沉，咬牙带着儿子们离去。

等人走出十步远开外，男子低着的头才抬起来，黑黝的脸上满是尘土看不出面容，只是那微红的眼眶预示着他刚才正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情绪波动。

韩志欣慰一笑，以前他只见过那些个孩子们的照片，今天终于见到真身了，长得真是好，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的孩子。

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吗？

沈一一希望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童话是真的，她的父母，一直在天上望着她，守护着她，从未离开过她。

可是从三楼的露天阳台上望去，天幕漆黑一片，哪里有星星，她忘了，现在，已经看不到星星了，不像她幼年的时候，满天繁星。

过了许久，沈一一终是决定拨出去一个电话，听到电话那头那粗粝的声音，压制着心底的情绪，叫道：“叔叔。”

“咱姑娘的娃娃真漂亮，叔叔今天看见了，没什么遗憾的了。”

沈一一深吸一口气，力持沉静道：“叔叔，我给你和阿婆在阳城买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你抽空去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再找人改。”

韩志有些严厉的声音传来：“叔叔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去费那个钱，你有钱就自己留着，叔叔和阿婆自己有钱，不用你养。”

沈一一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我给你打在卡上的钱你们怎么不用呢，阿婆年纪大了，要吃好一点，您记得给阿婆多买些保健品，还有，您的腿不好，记得定时去医院，天凉了，您记得给自己和阿婆多买点衣服……”

沈一一絮絮叨叨的，说到最后自己忍不住流下眼泪：“叔叔，等事情结束，我送你们回去养老，我把钱都准备好了，您和阿婆以后就在家里听听小曲，养些花草，好好享享清福。”

“姑娘，别哭啊，是叔叔没用，到现在都没给你查出来。”韩志的眼里也闪着泪光，语带哽咽：“到那个时候，叔叔带你和你阿婆一起回去，咱们一起回去。阳城是个小地方，谁都不认识你，到时候叔叔再给咱们姑娘找个好娃子，你们一起好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