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下)(2 / 2)
愣了,问道:“……什么意思?”
他解释道:“公主的琴声流畅细腻,声声呜咽,催人泪下。是一别千里,便害了相思吧。”
我突然觉得脸有点烧得慌:“……”
这个时候他怎么不结巴了?
沈清啸收回了视线,却道:“李九,你与我之间,就不必相思了,你去便是。山水迢迢,风沉雪冷,好生保重。”
我虽不懂相思,却渐渐难受了。
不必相思的意思,是连想都不愿意被我想起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有戏谑,不再有浅浅的笑意,不再有意气风发的自信从容,却像是历尽沧桑之后的平静——如一潭死水的平静。
胸口闷闷的,一阵发冷。
“我……”开口说了一个字,又不知能说些什么能缓解,只好继续沉默下去。
……最终我还是没有再说什么,策马离去,耳边悬停的一直是那句“李九,你与我之间,就不必相思了……”
□□之马已经跑得很快了,可风声如何呼啸也无法将那句决绝之语吹散,就那么残忍地一直在耳边缠绕。
我从来也想不到,在李九的生命里,居然还有机会出现这样的情绪,心脏一阵抽痛,仿佛就算天边无数的风雪悉数向我袭来,也无法冰冻住这一刻难忍的痛苦。
再过大概三天的时间,我们便可到达边境之地。
越往北,天气越冷,冷得很干脆,李承乾两天前感了风寒,很严重。我只好带着大部分人马先行,留下程禾照顾他。
本来程禾是不愿意的,他一直觉得他的任务只是保护我,别的人和事与他无关。直到我说出“如果不愿意,便就此分别”的话来,他才答应下来。
柳轩是个识趣的人,从来没有问过我关于刺杀他的事,我也没有提过。他每日会寻时间写一封家书,到了能寄书信的地方便把信寄出去,大半个月,日日如此。
我调侃道:“没想到柳校尉也是痴情之人。”
他抬起头,眼中精明去了几分,多了几许柔情,悠悠道:“公主有了心上人之后,便会知道,相思入骨是何等的苦刑。”
我疑惑道:“既是苦刑,为何不见半点难过。”在他眼睛里,我看见的,明明是快溢出来的甜蜜。
他苦笑道:“不难过吗?属下可是难过得食不下咽啊。”
“整日吃干粮赶路,我也觉得很难下咽。”
他笑笑摇头。
“到底……何为相思?”
他诧异地看着我,思索片刻,道:“滋味同销魂蚀骨,痛苦之中又有绵绵的甜蜜,就如久旱之人对井水的渴望,欲罢不能。”
是这样吗?一个人怎会有这样矛盾的感受呢?
他把刚写好的信折好收进袖子里,道:“公主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我皱着眉点点头。
前方战报传来,许征将军重伤,又一战大败,兵退三百里至北庭以南,暂作休养。
虽然突厥没有派兵乘胜追击,但是许征给我的密信中提到,军中怕是混进了突厥的细作。
“我们得加快行程。”我道。
柳轩道:“是。”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向晚,红霞满天,偶尔有北归的鸿雁划过,不留痕迹。
“最晚明夜到达。”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我握紧腰间的归鸿,思绪久久不能平静。如今的我,便真如鸿雁一般,流落在这西北广袤的大地上。
愿如鸿雁,乘长风而归,送得安生之意,自此解了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