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面(2 / 2)
营帐里。”
我叫了一名护军,让他清点人数,稍作调整。
“李九。”程禾小声叫我。
“嗯。”
他道:“我们在路上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信。”
“谁的信?”
“沈清啸。”
……
我终于又听到了这个名字,时隔不久,却恍如隔世,我闭了闭眼,手指按住眼眶,将眼中的酸涩压住。
“信里说了什么。”我还是没忍住吸了吸鼻子,问道。
他看着我从怀里掏出信,呆呆道:“没拆。”
我接过信,只见信封上工工整整地写道:“李九亲启。”
当着程禾的面拆开信,心脏却无法控制的狂跳着。
离别那日,他明明说“不必相思”,现在为什么又要送信过来?急切的想得知答案,又或许只是想得知自己想要的答案,尽管很有可能,那又是残忍的划在心口的一刀。
抖开信纸,我忍不住笑出声,却笑得涕泗横流。
那信纸上的字又潦草又丑,歪歪扭扭的还不如刚入学的孩子写的字。
上书:
李九。
我知你行军赶路日夜兼程,见信时想是已抵达北亭之境。西北春寒,军旅之中料想艰苦异常,盼望你少受些苦难,却一直不能做到,实在于心有愧。
那日在百里亭对面时,心中恼你擅自主张请兵出战,错过了惜别的最后机会,如今想来,心中后悔不已。
初三那日送你的泥人所在的盒子下方有夹层,是我无聊时随手捏的……
这话茬他写到一半,跳了过去,我着急地翻了翻,两页信纸,都没有再提这件事。
接着写:
或许天意如此,你与突厥注定要有一战,这或许无关家国,只关乎你一人。
你母妃被突厥王派人追杀致死,又害你流落民间近十年,受尽人间疾苦,你急着上战场,或许与这件事不无关系。
虽知如此,仍不忍心任你一人前往沙场,战场非江湖,动辄千万人的死伤,届时战场上的狼烟弥漫,残骸遍地,山河破碎,实不忍你看了伤心。朝堂之上亦并非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只是既然陛下已经下旨,今日一切多说无益,只盼你早日战胜,平安归来。
或许陛下才是真正掌握全局的人,他派你去西北,便是知道你不会有事,不管突厥如何做到将势力一路渗透到江湖朝堂,一切终会平定,江山依旧壮阔多娇,无需忧心,程禾在你身边,我亦可放心。
那夜你刺伤我的,如今皆已痊愈,只是蛊毒难清,我已向陛下辞官归隐,日后怕是无缘再见,但求满月之时,头顶明月与山间清风常常相伴。
见字如面,不必挂念。
沈清啸。
“狗屁的见字如面!混蛋!”
明明是生气了,不愿意再见我才辞了官归隐的!
那些剑伤一个月怎么好得了?全是在骗我,又在骗我!
我捏着信,流着眼泪咒骂,眼泪落在信纸上,很快洇出大片水渍。
程禾看着我,胳膊动了动,最终将我圈进怀里,用手轻拍我的后背,依旧不发一语。
“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怎么办……”
“聚散有时。”他道。
可是我不甘心。
我还没有告诉他,我喜欢他。
我还没问清楚那两个泥人身上穿的到底是不是喜服。
我还没有同他一起,将长发落锁,一同细数繁花。
……
我怎么能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若有一日,我离开了,你会哭吗?”程禾问。
我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你要去哪?”
“没地方去。” 他面无表情。
我忍住哽咽,转过头不看他:“那就别走。”
正悲戚不已之时,那名被我指定的护军小跑了过来。
护军跪下道:“禀告将军,我军士兵骑射手还剩三千余,步兵四千余,骑兵五千余。”
“有伤吗?”我问。
“回将军,大约四千伤兵。”
视野里,风烟未歇,真如信中所说,遍地残骸,山河零落,红日挂在西边静静垂着,我这才发觉,这一仗竟从凌晨打到了黄昏。
一天之间,从五万到现在只剩一万二。
战场当真是残酷无比,江湖着实是比不得。
缓了缓心神,我道:“整队,清理战场,之后回营。”
护军错愣道:“将军……咱们不前进了吗?”
“全军回去休息,有伤的疗伤,我和程侍卫去前面看看。”
“将军……这、使不得啊。”从来也没有将军为士兵开道的道理。
我道:“突厥火炮都在这儿了,柳校尉那边应该无甚困难,我与程侍卫在一起,不会有事,放心回去。”
那护军这才应下,带兵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