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虎眼(2 / 2)
这样问,谭鸣鹊才自信起来,她笑吟吟地点头,道:“我能。”
“你如此自信?”
“是。”
“好。”沈凌嘉轻轻拍了一下桌子,“那你去拿。”
他还就不信邪,虽然谭鸣鹊绣的东西不错,但能比他画的更好?
谭鸣鹊走了一步,回头问道:“殿下,如果我输了,您也不会罚我吧?”
沈凌嘉一愣,很快又想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勃然大怒。
刚刚是轻拍桌子,现在则是重重一拳砸着书案:“我会怕输给你就耍赖?去拿!如果我输了,绝不怪你!”
他倒要看看谭鸣鹊的本事。
谭鸣鹊抿唇一笑,没解释什么,直接走了出去。
她走出书房之后,马上回到自己的院子,慢慢细细地挑拣,这段时间,菊娘不断将她要的线,各种各样都拿几份来,已经堆得满满,总不能全部都带去书房。她闭上眼睛站着想了一会儿,在脑海中缓缓勾勒出线条,锦块。
“好。”她下定决心,低头拣选出自己需要的,一并装起来,提到了书房去。
等到了书房,谭鸣鹊把要用的东西一样样摆好。
沈凌嘉上回只见她随意绣了个样子,这是头一次见她认真。
他点选着线,啧啧称奇,半晌,选出两团来,疑惑地问谭鸣鹊:“这不是一样的颜色吗?”
谭鸣鹊噗嗤一笑:“这儿光线不好,看不清楚,您拿去外面就能看清了,一团是黯色,一团是墨色,看起来仿佛差不多,其实,如果有人乐意琢磨,也绝对能看出究竟来。”
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这眼睛里的装的颜色,画再多都不能绘得一模一样,终究只是像。我用这几种颜色,其实是少了,不过,只求像一点,也就差不多。人与野兽不同,但道理一样,那老虎的双眼也是熠熠生辉的。”
“果然,光听是听不明白的。”沈凌嘉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谭鸣鹊一点也不骄傲,只低头继续拿线穿针,把该用的都拿出来放好,穿线。
沈凌嘉便坐下来,道:“让我看看你绣的眼睛。”
谭鸣鹊笑而不语。
等到一切准备工作都完成了,谭鸣鹊的手在排列整齐的银针上方轻轻游走,慢慢拿起一根穿了漆黑色线的针,自绷子上刺下。
她从前没拿过笔,如今没学过画,但她刺绣的时候只要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形象,那么下针就不会错,也不必改,这漆黑色线是先画个形,之后再拿或深或浅的线色一点一点去填隙,去遮盖,并不会留下什么痕迹。
谭鸣鹊先勾勒出虎的眉眼,草草将皮毛纹理大致勾画后,便开始绣眼珠。
无论人还是野兽,究其神,都是一双眼睛,只要是活物,要活灵活现,便必然要有一双灵妙的眼睛,不然,怎会有“画龙点睛”这句成语?
眼珠活了,其余草草,也能勾人。
但话说回来,能让眼珠活了的画家,绣师,画绣其余的,也草率不到哪里去。
谭鸣鹊拿出樱草色。
虎的眼白处是金色,与她上回绣的蟒类似,但又不同。
蟒形龙,虎形猫,猫眼厉,龙眼骇;猫眼煞气十足,龙眼不怒自威。
有不同,自也有同。
这“同”是,金色眼白不能只拿一种颜色来铺就,这金处,谭鸣鹊选择了三种颜色,樱草色、鹅黄色、鸭黄色,慢慢延伸,相互浸染。
谭鸣鹊笔走龙蛇,缓缓绣下此处,她设想中,这金色边沿,泛了一些其他颜色,俱是受到旁边颜色的影响而合成,即松花色与水色,说是金生也行,但偏绿。
之后便是深色,将眼窝、虎皮影子纹、眼珠暗处,瞳绣起来。
亮眼的线是用绛紫和黛蓝色,鸦青。
其余深色也用各色的线,黯色、墨色、乌黑、淄色、漆黑。
最后用纯浓的墨黑做最终强调。
当然,世间万物相互对立,有阴即有阳,有黑即有白。
白受了浸染,是青白、水绿、缟色、霜色。
最凝结的近乎原始白,是精白,刺在瞳边沿,是最后几针。
谭鸣鹊的手上下翻飞,有如一只飞入花丛流连不知道该如何落的蝴蝶,半晌,她已经换了穿精白色线的针。
沈凌嘉看到谭鸣鹊绣其中一只眼的精白色,不由得叹道:“你这是点睛之笔。”
敢用点睛之笔四个字,已经是服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