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 / 3)
”我长长地哦了一声,给了他一个“我明白你发春了”的眼神。
他直接无视,站起来说:“把衣服穿好,我们也该下去吃饭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我简直想把肩上披着的衣服扔到他脸上,不知是不是水气蒸腾的关系,汗酸味浓烈得我快无法呼吸了。
我扯下来,递到他面前:“你自己闻闻,这是嗅觉正常的人穿的衣服吗?”
他单手接过,放到鼻子下一嗅,说:“我没闻出什么特别臭的味道啊,男人身上不都有点汗味吗?”
我简直哭笑不得,看在他主动脱下身上的短袖衬衣给我,换上那件黑色长袖衬衣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李时的衬衣基本已经烘干了,我的T恤是纯棉的,干得比较慢,还湿湿得裹在身上,不由庆幸自己今天没穿内衣,不然更难受。穿湿衣服的滋味,谁穿谁知道,幸好我体质不错,换别人有可能是一场不大不小的病。
我把长长的衬衣下摆打了个结,系在腰间,又把袖管折了个边,来掩饰它“别人衣服”的身份,自我感觉还不错。
李时换上那件黑衬衣后,我就和他保持至少两米的距离,下午研讨会时也坐得离他远远的,躲在不起眼的角落。
画协里男多女少,李时坐在一群男人中间,似乎真的没有人觉察他身怀异香而露出古怪表情,我不禁要开始相信他的话是真的——也许这真是所谓“男人味”。
会议室里的人坐成一圈,国画家和西洋画家混坐在一起,不是太正式的场合,说话不太顾忌,大家聊得很放开。
其实这两个画种差异巨大,从形式到理念都有着天壤之别,看似壁垒分明完全没有相互学习的必要。但我们的前人就是这么了不起,上世纪初,包括周湘、徐悲鸿、刘海粟在内的一批一批年轻中国画画家远渡重洋到西方学习绘画,吸收西洋画的优点,融入自身,极大地丰富中国画的内涵。通过学习西画,他们自身的中国画造诣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成为一代大师,也说明了两者之间有着不可切分的联系,不可视而不见。
我的启蒙老师就是小学里教水墨画的。因为当时年纪还小,从她那里真正学到的技法印象不深,但手持毛笔画出的一根根优美柔和的线条,就像是带有长长根须的幼苗,深深扎在我心里,一天天生根发芽,蛊惑我坚定地在这条路上闷头走到黑。
所以嘛,有事没事还是可以坐下来一起聊聊天的,也是有好处的。
画家,尤其男画家,不管哪个画种,大都有一个特点——烟不离手。你看他们的手,肯定是没有一双好看的,持笔的手指节粗大,指腹粗糙,有的还带着细密的小口子,那八成是画油画的画刀割的。我的右手就是如此。再看左手,食指和中指中间皮肤发黄,那是洗不掉的烟熏痕迹。对他们来说,立在画架前,画上两笔,抽一口烟,吐烟圈的空档眯着眼后退看整体是再正常不过的习惯。
H市没有很严格的禁烟令,聊着聊着,不知是谁起的头,打火机呲呲一阵作响,烟圈缓缓蒸腾,房间上空飘起一朵朵烟云,我被呛得直皱眉。
在这样的烟雾缭绕的空间里,想不被二手烟呛死,只有一个办法——抽吧,看谁熏得过谁。
我旁边坐的是恰好是上回在艺术中心地面画画时,给我烟的那个女画家,她叫林莉,看样子四十开外,也是画油画的。见我呛得用拳头抵着嘴唇,她从侧里递给我烟盒,用眼神示意我。那眼神我太熟悉了,我决定戒烟时,看到每个人都像在用这魔鬼似的的眼神勾引我:“来一根,别憋着……”
犹豫间,李时小刀一样的目光射了过来,我偏头躲开,抽了一根放入唇间,点燃。
灼热的尼古丁吸入肺里,体外和体内空气质量达到平衡,我觉得呼吸顺畅了很多。看看满屋子的人满足又放松的讨论事情,说不出的和谐。我忽然想到,电视里那些吵得不可开交的议会,也许就是因为禁烟,情绪压抑所至。
一开始挺好,气氛很热烈,不遗余力地相互吹捧,毕竟好多都是几十年的熟人。但等到一幅字不像字、画不像画的作品出现,没人发言了,每个人都像在仔细琢磨。
有什么好琢磨的?这画卖了个水墨和油彩结合的噱头,那几个毛笔字方不方、圆不圆,看不出劲道,没什么风骨,比乾隆写的“赵体”还要难看。
“书法界的杀马特。”心里这么想着,舌头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油画里的非主流。”我旁边一直沉默的林莉适时补了一句。
我转头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有个人脸上挂不住了,冷哼了一声:“女人懂什么书法?”
我是不在意的,但看似闷声不响的林莉却不肯吃嘴上的亏:“不需要懂书法,有点儿审美的人就拿不出这样的来。”
眼看气氛要走偏,老会长赶紧打圆场,勉强把这章揭过。
后来我才知道,那幅画的作者正是林莉的前夫。
两个艺术家的相爱相杀,不提也罢。
总体来说,这次研讨会还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