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乱(2 / 3)
难免受其反噬,消化不良。
桃夭问妖医:“所以……只要浅浅的原身不操劳过度,不心神疲惫,我的孩子就能安然?”
妖医说:“若无意外,是这样。”
于是桃夭开始虏劫人类灵魂。
一开始,是他一人;接着,是桃之一族;然后,是整个妖族。为此,他甚至重夺妖王宝座,诏令整个妖族入侵人间,残害人类,猎取灵魂,或吸食,或冶炼,或关押;又联合魔族屠杀鬼吏,阻截鬼吏勾拿灵魂,让很多本该洗度轮回的灵魂变为孤魂野鬼,或者堕而为魔。
人类大受其害。妖族魔界迅速壮大。
四百年之后,桃夭为祸之事,终于上达天听,天帝帝殇惊怒,立即发下九重天甲等赤字诛妖敕令,令战神领三千天兵天将诛杀桃夭;又令冥王亲传帝旨于浅浅,责令其立即回天庭认罪服刑。
桃夭一声冷笑,粉袖一挥,诏令妖兵迎战。
这就是二十万年前那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之始。
桃夭从巍峨妖冶的妖王圣殿中走出来,看着殿前的五彩圣阶在烟云中盘绕,看着远处天际风云变幻,脚下苍茫大地,人间血色。
一只手负到身后,暗暗握成拳,桃花色的眸子眯成一条线,他并不喜欢权利,但若帝殇不肯给他的家人安宁,他也不介意替他掌控众生洗礼山河!
眼风里突然闯进一抹雪影,桃夭狠辣的心肠瞬间柔软,与柔软同至的还有恐惧。他不怕冥王,不怕天帝,不怕满手血腥之后的报应,但是他怕她。
那个他爱惨了的人。他因为爱她,所以屠杀,所以反抗,所以战争。可是他所屠杀的正是她一心要守护的,他要反抗的正是她一向认定的,而战争是她最不愿见,所以宁愿自己受苦受难也要竭力避免的。
他为了守护她,终究站在她的对立面。
这几百年,她一直病得很重,时常呕血,时常昏迷,有时一睡就是几个月。他一直将她守护得很好,从不让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一滴传进她的耳朵。她也曾问过他,为什么要重做妖王,他告诉她,因为他们的孩子一旦降生,必定不容于天规神戒,他可以不主动进犯天庭,但也绝不能给天庭一丝一毫欺凌他的孩子的机会,所以他必须足够强大。她点了点头,再未过问,他想她应该是相信他的。
可是此刻她竟撑着沉重的病体,爬过那漫长蜿蜒的万级五彩玉阶,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桃夭知道瞒不住了。
他的心猛地一紧,想了许多对答的话语,可是一对上浅浅悲伤的眼睛,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扶着她在玉阶上坐下,指着远处说:“浅浅,你看今日的云彩多好看。”
浅浅说:“是啊,真好看。你看那一块,活像一匹马。”
他又说:“你看那山峰,为云遮断,像是浮在空中的仙山一样。”
浅浅说:“是啊。就像你的妖王圣殿一样。”
他又说:“看,有火烈鸟飞来了,你不是很喜欢么,我帮你抓一只下来,好么?”
浅浅说:“好。”
可是他并未去抓火烈鸟,浅浅也没有催他动手。他只是坐着,紧紧地搂着她,像是搂着世间最珍贵的珍宝,生怕一放手就会失去,就再也不能拥有。
浅浅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不动,也不说话,好像睡着了,可是桃夭知道,她没有睡着,她正在流泪,流着泪准备着一些必须要跟他说的话,像是一柄刀悬在了脖子上,他很怕她开口,可又期盼着她能快一点开口。
又一只火烈鸟穿云而来,在他们的身周盘旋了几圈才离开。
远处云层渐浓,山峰隐翠,暮色降临了。微凉的风送来阵阵荷香,圣殿的东面有一池清荷。桃夭爱上了莲叶鲤鱼粥,便顺便爱上了莲叶,到哪里都要种上一池。
桃夭忽然问:“浅浅,想喝一碗热汤么?”
浅浅极轻地笑了一声,没说想,也没说不想。她说:“桃夭哥哥,无论如何,保护我们的孩子。”
桃夭心中震动,说:“我会的。”
浅浅说:“我爱众生,可我们的孩子何罪之有?我那样求帝殇,他都不肯饶他。我拿自己的命去换,他都不肯答应。……哼,我堂堂上古神尊,若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便是长生不死尊荣无上,又何有滋味?”
她说的悲伤极了,泪水漫湿了桃夭胸口的整片衣裳。
可是桃夭却大喜过望,他脖子上悬着的不是一柄刀,而是万丈光芒,他将怀中的人紧紧搂住,说出的话一转眼便卷起惊天杀伐:“我说过,一定会护你和孩子周全,决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一根毫发。一人伤你们,我杀一人,天下伤你们,我屠万灵!”
记忆戛然而止,桃夭忽然将忘川的手握紧,推离了自己的额头,抬眼瞧着她,说:“浅浅,我为了你和孩子屠尽天下,可是浅浅却亲手将我和孩子……送入了死地。”嗓音是一贯的迷离淡远,明明没有悲喜,忘川却仿佛陡然就听出蚀骨的疼痛和仇恨。
真相太突然,太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