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6 / 7)
己。任锦然也是在求婚事件的激发之下,才打开了内心更深处的一个秘盒。
听黄悦讲来,王小山才发觉,任锦然是一个领悟和思辨能力都特别强的女人。她封存思维活动的时候是一回事,然而一旦开始思考,她立刻就明白,她要的那种了解正是痛苦的源头。正如她和孟雨的恋情,她的疲惫来自于孟雨向她展示内心的渴望,她的幽怨来自于孟雨似乎无心阅读她的内心,她的紧张,其实又是因为她在努力地掩饰真正的自己。如果要解除痛苦,只有挨到某一天,双方都疲惫到绝望,终于放弃了让对方了解自己的努力。
所以,她得出结论,人的宿命是一个人过,无论结婚与否,其实都是一个人过。
二〇〇八年春天,任锦然搬进了江宁公寓二二〇四房间,很快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到博思装饰材料有限公司就任企划部经理。三个月之后,雅克放弃了对她的寻找。
任锦然开始了一种刻意维持的单身生活,有过几个男朋友,关系并不密切。她依然心情良好,不是原来那种没心没肺的快乐,乐观里多了一份说不清的平静。黄悦却特意补充了一点,她并不喜欢任锦然的这种平静,这种平静背后似乎有一种决绝,让她感到担心和害怕,看上去她就此决定要一个人过完余生了。
独居一年后,任锦然的情绪忽然变得低落。她曾经向黄悦倾诉她的感受,她觉得太冷清了,一个人住,身边没有另一个人,连好端端坐在饭桌前吃一顿饭的兴趣都没有。她发现人就是这么一种悲哀的动物,两个人在一起彼此孤寂,一个人呢,又没出息地需要在房间里听见另一个呼吸。不过她没有用再一次同居来治疗自己,也许当一件事被想明白毫无意义之后,就失去了原本的效果。
二〇〇九年五月十五日,任锦然的医保记录显示,她开始接受抗抑郁药的治疗。八月之后中断了一段时间,十一月二十七日又重新开始。
二〇一〇年五月八日,她参加了瑞安医院临床药理中心的实验,实验药物品名“爱得康”。她参加的也是药品组的实验,而不是安慰剂组,疗效一直还算良好。尤其是在五月二十二日服药两周,以及五月二十九日服药三周的评估中,她的抑郁症状基本已经消失,情绪高昂。不过这两周的评估都是通过电话进行的。六月五日,她本人依然没有来到医院,她的电话也打不通了。这位三十五号病人的尸体正在公寓里渐渐开始腐烂。她变成了凶手的“第三号”被害人。
事实上凶手的编号并不准确,严格地说,正在腐烂的那具尸体应该是“第三号”及“第四号”被害人。任锦然已怀孕八周。她的门诊就医册上记载着,五月十八日,国际妇婴保健院,妇科普通门诊,尿液HCG检测阳性,诊断为怀孕六周。她预约了五月二十八日特需门诊的全套孕期初检。
“锦儿怀孕了?”黄悦显得有点惊讶,却并不意外,她一边回忆一边说,“应该是二〇〇九年圣诞节前后,锦儿给我打过电话,她说她打算要一个孩子。我当时听了还挺高兴的,就对她说,你这个坏蛋,打算结婚了也不把男朋友带来给我审查一下,我审查通不过,你就不许嫁给他。锦儿在电话那边笑了几声,然后说,我没打算结婚,我就是打算要一个孩子呀,我以后跟孩子两个人过。我听她的声音不像在开玩笑。我本来打算严肃地跟她谈谈,结果我刚开口,她就堵住了我,她乐呵呵地说,你这人也太霸道了吧,只许你做幸福的妈妈,不许别人有宝宝呀?”
“孩子的父亲是谁?”对于这个问题,黄悦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黄悦一米六七的身高,看上去体重大约有七十公斤,浅黄色的职业套装是簇新的,很合身,厚重的短发,鹅蛋脸有些浮肿,两颊红润,嗓门响亮,神态安详,似乎并没有因为任锦然的事情有太多悲伤。相反,能从她活跃的手势中感到她的快乐、忙碌和精力充沛。
她在二〇〇九年十月三十日产下一名男婴,今年五月长假后刚刚结束产假,回公司上班。照顾孩子,加上休假后办公室攒下了一大堆事情,她已经很久没跟任锦然联系了。况且,除非是正式的男朋友,否则任锦然不会跟黄悦说起。
但是她一定会跟另一个闺密说,她们分享任何秘密,短暂的情人、一夜情和荒唐的幻想。她们几乎天天通电话或发短信,多年来亲密一如既往。黄悦告诉王小山,那个人也是她们的同班同学,任锦然的上铺。她撕下一张便条纸,写了那个人的工作单位、电话和姓名,递给王小山。
《新申晚报》副刊部,62792424,徐鸣之。
听王小山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挥掌猛拍桌子,对了,我记得。无涯网“五·一五汇洋商厦毁容案”的专题中提到过这样一个细节,徐鸣之脸颊受伤的前一秒,她正在回一条给任锦然的短信。如果凶手没有出现,或是晚了那么十分钟,也许她们两个就开始谈论任锦然的宝宝,什么时候做B超可以看出男女,以及如何防止妊娠纹等。
未婚怀孕,不能公开的男友。生活中最反常的部分,很就是罪案最可能埋藏的土壤。任锦然神秘的男友,会不会就是杀害她的凶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