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欲壑难填(2 / 10)
暴露无遗。
虽然睡眠极度匮乏,入睡却依然遥不可及,我只好躺在那里,要是能睡着,真是谢天谢地了。现在,想要保持每一天的生活规律是越来越难了,没有睡眠的时间,感觉所有的日子都混作一团。唯一能让我逃避现实的睡眠,也离我而去了。我就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脑海里一片空白,只盼着这一切无论如何快点结束就好。
到了星期二的早上,我依旧坐在这个第一天就成为我容身之处的纸箱里,我的悲剧是从那时开始的。卢戈和他的跟班进来,带给我苹果和咖啡当早餐。卢戈告诉我,我马上就可以离开了,他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到底是指我将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还是指离开这个仓库,我无法从他的语气中判断出来。他的跟班酷刑先生有个弱点,我听见他和卢戈关于这个争执过,就是他不愿靠近我,因为我身上的味道实在太难闻。好吧,三个星期,只洗过一次澡,还是用脏水,换了谁都这样。我头发浸在水里都能漂出一层油来,紧紧地贴在我脑袋上,身上也分泌了一层油脂,用不着别人来告诉我已经馊掉了,我自己都闻不下去。就算是流浪汉站在我旁边,也显得更有人样。我这副样子惹得他们不快,其实颇为开心,即便是我的惨状起到作用,也比毫无还手要强。
那晚,卢戈和他的跟班,送给我一份礼物。他们先让我坐在通常让我打电话的地方,尽管没什么电话要打,事实上他们早就不再要我打电话了。然后他们把我带回纸箱,让我躺下,原本在混凝土地板上我一直躺着的位置放了一条薄薄的床垫,说是这样可以让我舒服点。他们还给了我一整包烟和一个Zippo打火机,那跟班担心我蒙着眼点烟会烧着自己脸或把仓库给点着。我相信要是烧到自己脸,他们一定会非常恼怒并抓狂的,我也有几次差点就烧到了。卢戈对此倒是不担心,也许他看到我烧自己脸还高兴呢。看起来卢戈和他的这个跟班之间有点不合,现在经常争执,当着我的面也这样。
也许是我多虑,但是我确实觉得这种优待隐含着不详的征兆。为什么三个星期之后,他们才想起要让我舒服一些?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他们已经一致决定要干掉我,而这么做是为了在动手之前令他们好过些。还可能是什么原因呢?除非他们是头脑彻底发昏,真的要卖掉熟食店,所以为了让我能存活下去,并在那里待上几个月,将条件稍微改善些。我不太认为会是后者,因为这些人彼此之间已经纷争不断,没有人愿意再长时间地耗下去。当然轮不到我为之欢呼雀跃,因为他们想速战速决只是为自身打算,绝不会是为了我的福利着想。
卢戈警告我别把床垫烫出洞来,否则就修理我。这可真有趣,他怎么这么小家子气,竟然舍不得一条廉价的一次性床垫。不幸的是,睁眼瞎就是睁眼瞎,我还是很快就把床垫烧了个洞,自己只好坐在洞上面,这样疯汉卢戈就看不到了。不过仔细想想,看到又能怎么样呢?从我这掠夺了这么多战利品,还视这条床垫为珍宝,着实令人称奇。谁能搞清这些人的思维?又有谁想要搞清吗?
在那段身陷囹圄的漫长日子里,我懂得了要珍惜一件上天赐予我的礼物,那就是我的视力。几个星期以来做盲人的经历,使我意识到自己在很多方面还是很幸运的。令人惊奇的是,时间一长,意识里的视觉画面也渐渐淡去,脑海里再也没有任何影像。我开始对那些虽终身失明,但能熬过来,还在某些领域获得成就的人肃然起敬。有一次,我和友好先生开玩笑说,若是还能遇到需要帮助才能过马路的盲人,我一定第一个冲上前去。然而,就算我有这个意愿,未必还能有这个机会了。
就在那晚,卢戈过来和我说了一会儿话。我做好准备聆听一个职业撒谎人编造的绝妙故事。
“我们正在和海关里的人联系,要安排你去哥伦比亚。”他说。我怎么听起来像是要把我装在棺材里运出去。
“我不明白。”我回答,其实我明白。
“必须要保证没人知情,才能把你带出国。”他充满自信地说。好吧,这帮家伙真的是疯了。这绝对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什么你们不能在机场把我放下,监视我离开呢?”我问,当然知道这是个愚蠢的问题。可以想象得到,我这副样子,还有这身臭鼬般的体味,搭乘一架航班,肯定没人会注意的,不是吗?
“就这么陪你戴着手铐走在机场里?万一你撞见哪个客户或是生意伙伴呢?”他这句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不过真正担心的是我们会撞上警察吧①。卢戈肯定以为我的智商和他一样低,要么就是认为我很好骗,我打算跟他好好周旋一番。
①作者注: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比9.11要早几年,美国运输安全管理局负责维持机场秩序。
“我会很当心的。”我回答,想试试他的反应。
“不,这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样子,再说你这样就能看见我们了。”他道,“你到时要喝得烂醉如泥,然后由我们安排海关里的人把你弄上飞机。”不能让我看见他们还算说得过去,其余的可就有点荒唐了,我不由得暗自窃笑。他们的计划肯定已经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