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 面具(1 / 8)
笼子还在胖子从萨莎手上打掉它的地方。它的门半开着,
老鼠已经跑了......
除了戴上那个死去的强盗的防毒面具,萨莎并无其他选择。
那面具里似乎还保存了少许主人散发着霉味儿的气息,
但萨莎应该感到万幸了,
因为胖子在被射死之前已经摘下了面具。
在靠近地铁桥中间的地方,辐射值又一下子猛涨起来,
她若没有这面具,鬼知道她走多少步会死。
萨莎也穿上了巨大的防护服,在里面动一下,
就好像蟑螂幼虫在破茧而出。
防毒面具虽然之前一直戴在胖子那又宽又松弛的嘴脸上,
此刻却也可以与萨莎的脸紧紧贴在一起。萨莎使劲向里面吹气
,想要赶走软管和净化器里残存的空气,那是属于那个死人的
。但她通过密封的圆形玻璃环视四周,忍不住地去想,
现在她不仅穿了别人的防护服,还仿佛钻进了别人的身体。
仅一个小时前,这件衣服里还是冷酷无情的魔鬼,而现在,
为了通过地铁桥,她仿佛不得不变成魔鬼,
通过他的双眼再去看这个世界。
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和父亲在被流放之前生活的样子。
或许是她在潜意识当中稍稍美化了那些来自遥远过去的零碎片
段,为给自己找一个通风口——除了那个装茶的塑料袋以外。
要知道,在这个地铁里生活的所有人都冷漠无情,
毫无怜悯之心,难道就没有一个车站可以成为她的栖息之地吗?
可惜她无法永远戴着这个橡胶面具,装作自己是另一个人,
一个没有面孔也没有情感的人。
按照她的意愿,她永远都不会再摘下这个面具,
如果面具可以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让她不仅仅从外表上失去自我,从内心深处也将她的回忆抹去
;让她忘记一切,忘记一切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幸;
让她从心底开始相信,她还有机会重新开始。
萨莎在心底更愿意相信,这两个人的到来并不是偶然,
他们跋涉到这个车站为的就是她,但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她很难判断出,为何他们带她上路,是为了自己消遣,
还是出于怜悯,抑或是相互之间证明?
在老头偶尔与她的对话之中,她能感受到同情,
但他无论做什么都要看着自己的同伴,话语之中十分谨慎,
似乎在担心,他的人性被揭发出来。
而另一个人,在决定带她走到最近的有人类居住的车站以后,
就再也不多看她一眼。萨莎放意磨蹭了一会儿,
让那人走在了自己前面,她想肆无忌惮地研究这个人,
即使先从后背开始观察。他却似乎已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立刻机警起来,猛地晃了一下头,但他没有转身,
似乎是想要屈就一下姑娘的好奇心,
又似乎是在刻意地表现他并没有向姑娘投去任何注意力。
他那强壮的身材、猛兽般的派头,使胖子将他当成了熊,
这些都说明这人是一个军人,与此同时还是单身汉。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高或者是因为他那一俄尺宽的肩膀。
她明显感觉到,就算这个人又瘦又矮,
自他体内仍可以产生源源不断的力量。
这样的人毫不费力就可以让任何人都屈服于自己,
任何违抗他意志的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消灭掉。
早在萨莎还没有最终在此人面前克制住自己的恐惧时,
早在她开始努力想要弄明白他和自己之前,
已经有一个在她体内刚刚苏醒的女人不断地对她说:
她也屈服于他了。
★ ★ ★
轨道车以惊人的速度向前行驶着,
荷马没有感觉到任何来自操纵拉杆的阻力,
因为猎人几乎一个人承担了全部的重量。老头站在他的另一侧
,同样地抬手落手,但他几乎没花费任何力气。
地铁桥并不高,有很多桥墩,跨越过浑浊浓稠的河水,
水泥的血肉自钢筋铁骨上脱离下来,它的桥墩显得无力极了,
两条桥脊中的一条已经坍塌了。这样的建筑十分实用,典型,
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就像它周围其他新建筑一样,
也像莫斯科周边的所有千篇一律的楼房一样,
完全不具备任何形式的美感。但在轨道车上经过这座桥,
荷马仍欣喜若狂地欣赏着两侧的景色,
他想起了圣彼得堡那一座座可开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