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 老太君(1 / 3)
这是这么久以来,秦丰第二次与她这般严重地生气。
前一次还是遥远的曾经,那个时候她瞒着他受了伤还硬撑不告诉他,他气她的不信任与太过于独立,不理不睬了好久才消气。
这一次秦丰的生气也是理所当然,脾气再好的人要是被自己的爱人安排着去跟别人成亲,那也是会闹的。更何况秦丰的脾气一贯都不好,只是对象是周语,才一而再地退让忍耐。
那天周语的话,是彻底惹怒了他。
秦丰气的接连好几日都没出现在周语面前,哪怕她派人去请也不答应一声。
周语叹了口气,只能强迫自己先把注意力放到小孙女身上去,与秦丰之间的矛盾以后再好好解释。
她这具身体上了年纪,而近期又跟秦丰闹了矛盾郁结于心,气血不畅,身体状况一直不太乐观。
便是顶着这样的身子,周语还是亲自去看了小孙女在管理的铺子。
她带了一个面生的小丫鬟,自己也换了身寻常老人家穿的粗布衣裳,站在街口远远瞧着那几家店子。
果然如她所料,小姑娘管得力不从心,与其说是管,倒不如说是被人家欺压着。
一个空降下来的小主子,还是个女人,那些个老油条是丝毫没把她放在眼里。
又因着周语不准小姑娘说出自己的身份,那些老伙计只当小姑娘是东家的远方亲戚,塞哪里都不合适才塞到他们店子里干事的。
他们做为店铺的老人,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都只是个奴才,而这个丫头不过运气好投胎好了些,年纪小小就能当小主子,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妒忌?
在大管事来的时候,这些老油条们尚且装模作样些,一旦那大管事人走了,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吩咐小丫头干这个干那个。
这初入尘世的小姑娘,还是第一次瞧见人前人后变脸如此之快的人,她呆愣半晌回不了神,素净的脸涨得通红,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就噎在口头,正欲吐出时又记起姥姥的话来,生生憋下。
她想到熬过这段日子就能跟心爱的张郎在一起,也就又有了忍耐的动力,一声不吭地开始干活,没有一句怨言。
周语身后的小丫鬟瞧见自家嫡小/姐如此受气,不由得狠狠啐了声:
“好大胆的奴才!都欺压到我们小/姐头上来了!老太君可要奴婢去帮小/姐一把?”
那丫头年纪与周语的孙女相近,从小与小/姐一起长大,除了照料小/姐外,没干过什么粗活。此时见到自家小/姐这般受苦,气的眼眶都红了,嚷嚷着要去替她的小/姐撑腰。
周语瞧了义愤填膺的小丫鬟一眼,按下了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你帮着她有什么用?日后嫁到那样的人家去,你就算是跟着去了也是个丫鬟,欺负她的就是姑爷,你还能站出去指着姑爷骂么?”
周语的视线再次凝在铺子里头那个一声不啃干活的人身上,轻轻叹了口气:
“谁帮都不行,还是得让她自己站起来帮她自己啊。”
这世上,没有谁能永远护着谁一辈子。
永远这个词,就是个假话。
不然何必有意外这个词出现?
小丫鬟听了教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也没了之前那股蛮劲儿。
她抬头瞧了瞧渐烈的日头,开始催着周语回府:
“老太君,我们先回去吧,咱派几个人暗处盯着那群奴才就是,要是再欺负小/姐就有他们好受的。您身子不好,这日头又毒,还是先回去……”
周语也明显感到自己站久了有点吃力,尤其是腰部跟各处关节,又酸又麻难受极了。
她点了点头,转身扶着小丫鬟的手慢慢地往回走。
从街头铺子走回府邸不过是喝杯茶的时间。
但就在这一杯茶的时间里,周语好巧不巧地碰见了那个书生。
书生在街头卖字画,而他的母亲站在一旁守着,牢牢地盯着过往的每一个人,生怕自己儿子的字画被人偷了去,丝毫没意识到过路行人根本就不屑于看一眼她儿子的字画。
那书生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他只顾自己埋头写字画画,那一张好皮囊倒是引人的很。
周语瞧见书生,这便住了脚。
一般而言,文人的字画都集中于专门的字画商那里去卖。每月付个几钱的托管费,字画商就会把他的画放在架子上供人挑选,卖出后再取个十分之一做为报酬。
而书生的母亲却觉得自己街头叫卖也能卖出去,何必去浪费钱给字画商,还专门每日抽时间带着儿子来卖字画。
她是个农妇,终究见识短浅。
去字画商那里的,大部分都是不缺钱的闲人,去买字画是为了把玩,图一个喜欢高兴。
而来街头的,不是小贩就是形色匆匆赶路的,人虽多,却没有几个会停下脚步来买这么些个不能吃不能用的东西的。
何况她一个面相刻薄的人站在边上,纵然是有心人也不敢过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