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暴风雨的傍晚,从来不曾那样可怕过,电闪雷鸣,暴雨哗哗,像天河决了口子。狂风卷着雨丝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抽在身上,打的生疼。闪电一亮一亮的,像巨蟒在云层上飞跃,一个暴雷猛地在耳边炸开。
“姐姐...姐姐..我求你了,你别跪着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以秋,去敲门,敲到她明镜开门为止。”
“姐姐,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求你了。”
“去敲门!”
如同细针一般轻涌而下的雨,刺伤了眼睛、刺伤了身体。无论她如何劝阻,姐姐就像是石头一般跪在青石阶上。花白的裙子上满是泥土,混合着血污...而姐姐的脸,竟是比裙子更加苍白。
“明镜姐,明镜姐!我求求你开开门,你让姐姐见见明大哥,就一面...实在不行,您让我见您一面,就看在我曾经帮过您的份上,我求求您,您开开门。”
她拼命的用手砸着眼前的棕黑大门,可不论如何敲打都没有回应。手砸的肿痛不已,可她还是歇斯底里的喊着、敲着。姐姐就执着的在大雨里任由其冲刷,她只能在用力一点。在姐姐倒下之前,更加用力一点。那天晚上的雨好大,耳边除了雷雨声就只有哐哐的砸门声。雨水混合着眼泪呛进了气管,她开始咳嗽起来.“明镜姐!我求你,你开开门,让姐姐见见明大哥吧。阿诚,阿诚你听见了吗,我求求你们开开门,就一面...哪怕一面也好...”
明家像是和这个雨夜隔绝了一般,诡异的寂静。这一夜的响雷,这一夜的骤雨,这一夜的门响像是半分没有传进去。这座明家老宅在这一场夜雨里静静的矗立着,就一直安静的矗立着。在这场夜雨里,她失去了最重要的家人、最重要的朋友,当那天的黎明来临之时,那位曾经依依娜娜摆动着美丽裙摆的姐姐,纯净如月、明媚如焰、清丽灵秀的伊人...已经在这个淡漠世界的沧桑下死去。
猛地惊坐起来,汪以秋狠狠的喘着粗气,抬起右手,即使刚刚醒来视线还模糊不清,但还是能看到一只白净的手掌。有些颤抖的握起了拳头,她微微的吸口气又缓缓吐出。虽然过去多年,但那夜血肉模糊的手掌的痛楚竟还残存在记忆力从未离去。掀开身上的薄被直起身子,时钟上的数字让她冷眉微皱,转头环看着偌大的办公室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正疑惑,忽然门外传来了些许声音,有些吵闹。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负气般的脚步声到办公室的门口消失,紧接着办公室的大门被用力推开,门砸在侧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白鸟先生,汪副董正在休息...您不能...”
门被推开,一位白面青年拦着一位面带怒气的中年矮个男人,男人的鼻下有方状的胡子,他进来看见站在沙发旁的汪以秋后重重的哼了一声,脸上怒气更甚。
汪以秋见状转向白面青年:“严律,你这是在干什么?!”
严律看着已经睡醒的汪以秋站在微微鞠了一躬:“汪副董,白鸟先生执意闯进来...我拦也拦不住。”
“汪副董!你好大的架子啊,怎么?难道我白鸟轻泽还要站在外面等你睡醒了在请你吃顿饭宴请你吗?”
中年男人——白鸟轻泽操练着一股奇怪腔调的中文,他挥开严律的阻拦气冲冲的快步走了进来:“汪副董,我如此闯进来,怕是明天76号就要请我去做客了吧!”
白鸟轻泽一下坐在了汪以秋的对面,他言辞激烈,不屑之色溢于言表。汪以秋闻言微微一笑,躬身坐下亲自为白鸟轻泽斟了一杯茶。茶似乎是刚刚放进来不久,袅袅的热气携持着丝丝茶香,白瓷的茶杯里一汤绿水显得杯身剔透,看着便让人心情舒畅。白鸟轻泽一向喜欢中国的瓷器,对于品茶也多有兴趣,特殊的身份让他这不算秘密的喜好在上海无人不知。果不其然,一向醉溺瓷器的白鸟轻泽一看到汪以秋手上姿色非凡的茶杯面色一喜,怒气也缓和了不少。
待白鸟轻泽微啜了几口茶,汪以秋才轻声说道:“家姐虽在76号工作,但也是为帝国效力。白鸟先生是日本友人,您的哥哥也在特高课任职,这样算起来,无论家姐还是以秋都和白鸟先生是朋友。请客是一定要的,但就不好在76号那样人多混杂的地方,改日以秋定在法租界里找一家好的餐厅宴请白鸟先生。届时,以秋也好为家姐引见白鸟先生。”
白鸟轻泽面有放松但仍带厉色,汪以秋也不急,她也捧起茶杯微抿一口:“不知白鸟先生此刻来此所为何事,难道是上次我们谈的合同您同意了?”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白鸟轻泽的脸色又回阴沉,他一把将刚刚还小心捧着的白瓷茶杯拍到桌子上,茶水四溅:“汪副董还知道合同的事情!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我帝国效力,可你做的事情却是十分的不友好,你们中国人就喜欢暗地里搞一些小动作!你竟然鼓动一群愚昧无知的学生来堵货仓,怎么你想要吞了那批货吗?那可是供应给帝国的物资,还是你也在宣称什么进步思想,联合学生抗日吗!。”
1937年11月12日,上海沦陷...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