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樊笼困鸟 (1)(9 / 12)
,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气质。
可是她不可能和那个人有关系!
会有吗?
他当初明明已经……
“姨夫,”杨秀成打断了容定坤的沉思,“我姓杨,不姓黄。唤您一声表姨夫,心里却是将您视作师长,甚至父亲一般。我唯您马首是瞻,愿意豁出性命追随您,为您效劳!”
容定坤转身,目光深邃望着他,拍了拍他的肩。
“秀成呀,你是个有想法、有能力的孩子。我一直最看好你,多年来把你带在身边培养。嘉上太不成熟,况且他这耿直的性格,做官可以,做生意却不如你。我本觉得,你们两个将来,能共同接手家业的。”
杨秀成第一次听到容定坤提到继承家业的事,露出惊愕之色。
容定坤继续说:“你也知道,如今我同黄家,离彻底撕破脸已不远了。你夹在中间,将来只会更难做人。我知道你和余家有约定。君子守约,我很欣赏。只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是难两全的。”
杨秀成面色苍白,“姨夫,知惠嫁了我,夫唱妇随,我们两口子都会追随您。”
“也许吧。”容定坤从来不把话说满。他笑着又拍了一下杨秀成的肩,“成亲总是好事的。不论你娶谁,我都祝福你,等着吃你的喜酒。”
阴凉秋风吹来,遍体生凉。杨秀成站在幽暗的树影下,体会着后背汗毛一根根竖起的感觉。
他爹死得早,他靠黄家亲戚接济才读完了大学,然后跟着容定坤做事。他虽然不算容定坤的头号心腹,但是也知道了足够多的机密。他现在走不得,留下来又坐不稳,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冯世真躺在床上,看着床外的天色从黑暗转为深蓝,又变成靛蓝。云朵染上了朝霞,外面传来了鸟鸣,以及早起的人们走动打水的声音。
终于,一声尖叫划破了小院里的安详。
人们奔走相告,议论纷纷。很快,巡捕房的人来了,大声吆喝着驱赶着凑热闹的人群。
冯太太看了热闹回屋来,愁苦道:“真是作孽哟。张寡妇昨天夜里上吊了。”
“是吗?”冯世真披衣起床,只觉得骨缝里都渗着冷气,浑身疼痛。
“好端端地,怎么会去寻死?”
“听说她接到了亲戚的信,说她那个下南洋的儿子病死了。寡妇没了儿子,这日子没了念想,换我也不想活了。”冯太太同情地抹泪,又摸了摸冯世真的头,“所以,你和你大哥可得好好的。”
“妈妈,别胡思乱想。”冯世真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院子里吵吵闹闹,有人大声议论,有人哭,有人笑。冯世真没法继续在家里住下去,推说东家有吩咐,提前返回容家。
出门的时候,她碰到马大贵端着个搪瓷杯子正蹲在楼下漱口。两人心照不宣地打了一声招呼。
巡捕房的人正把张寡妇的尸体运了下来,白布裹着,什么都看不到。可她昨日那张青灰狰狞的面孔,将会永远留在冯世真的记忆里。
容家人都还没有回来,大宅子里静悄悄的。听差的告诉冯世真,大少爷也一早出门会友去了。
既然能到处活蹦乱跳,显然病已经好了。冯世真放下心来,回屋坐了片刻,张寡妇的面孔始终挥散不去。她便下楼去书房,打算寻本书看,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容家书房很大,隔成一大一小两处。小的那处则是容定坤的个人书房,门随时都是紧闭着的。
主人不在家,下人们也大半放假回家,剩下的都在厨房后面歇息。整个大宅子静悄悄的,不见人影,连平日里如影随形的陈妈都不在。
冯世真轻轻走下了楼梯,沿着走廊前行片刻,来到了大书房隔壁一扇门前。
她取下别在胸前口袋上的钢笔,拧开后部,抽出了两根开锁用的长针。
片刻后,锁心里发出咔嚓一声响。冯世真把笔收进口袋,推门闪身而入。
里面是一间明亮的书房,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宽大气派的檀木书桌,两侧都是装着玻璃门的书柜,里面堆放着一沓沓的资料文件。大书桌上还摆放着的一台新款式的电报机,一部电话机,窗下还放着一台收音机。
冯世真试了一下,书柜的门也都上了锁,很符合容定坤谨慎多疑的性格。她将书房仔细搜寻了一遍,每个抽屉,每个角落,甚至连垃圾桶都翻过,却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冯世真的注意力随即落在了桌子上的便签簿上。她抽了一支铅笔,在便笺纸上浅浅涂了一层,上一页纸上书写的痕迹逐渐展现出来。
是几行英文字母和数字。
这些字符整齐排列,显然像是一段密码。
冯世真正思索着,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人回来了,脚步声正朝这边而来。
她迅速撕了那页便签纸,揣进口袋里,走向门口。而那串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交谈说笑声,正是朝门口而来。
冯世真一顿,将书房的门反锁好,快步走向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