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热爱(6 / 7)
班的时候发现是黑子离开了公司,任我行依然风风火火地做着部门经理,黑子走后我没有和他联系过,有一次在四平路天桥上我看到他夹着个包朝我迎面走来,我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假装没有看见,然后和他擦肩而过。
我们销售部的总监据说是一位留洋博士,早年靠卖洋酒起家,人长得极为白净,说话基本上三分之一的普通话,三分之一的上海话,三分之一的英语,而剩下的那一部分是什么语言我到现在依然不得所知。为了表示对我的重视,公司特的安排他作为我的论文指导老师(其实也是那位人事部女经理的安排),对此我受宠若惊,心想就算论文写不好能学点英语口语也是好事一件,而从我开始实习到返校毕业的两个多月内我和此君只谈过一次话,那是五月底的时候,我正为工作感到痛不欲生之际,他突然电话约我到火车站见他,电话里此君说他日理万机刚从欧洲飞回来终于能腾出几个小时来关心一下我论文的情况,我想幸好是火车站要是让我去飞机场我还真不认识路,后来我在火车站等了她半小时终于看到他骑着个破助动车呼啸而至,然后在附近的茶坊里他吐液四溅地跟我讲阅他在世界各地的见闻,他颇为得意地告诉我这个地球除了南北极没有去过其他任何地方都留有他的足迹,作为我生平遇到的去过地方最多的人,我给予了他足够的奉承,而他飞溅的吐液让我想起了李乐,在谈话的最后我斗胆问他论文的事情他才如梦方醒然后从包里掏出了一本销售方面的书,说是下午特的到书城给我买的。对此我有点感动,在结账的时候我想买单结果遭到他严厉的拒绝,他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奋力砸到台上然后耐心等服务员找回余额,我们出去的时候有乞丐上前乞讨,为了表示我富有善心我第一次想给乞丐硬币,结果他却把乞丐痛骂了一顿,他让乞丐去找******要钞票而不是找我们,最后他告诫我宁可把钱买包子喂狗也不要给乞丐,说完之后他又骑着那破助动车绝尘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深深感受这真是一个怪人。我很想有机会再见这个怪人一面却再也没有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因为他很快被公司解聘,据说是因为销售业绩不好,这个人只会卖洋酒而不会卖药品,现在他送给我的书被我扔到了床底下,有心情的时候我还是会拾起来翻翻,我依然能清晰回忆起他痛骂乞丐的神情,竟然是那样的自尊。让我在以后和别人大大小小的对骂中获得了不少勇气,算是此君对我最大的帮助。
我的实习工作性质类似于产品促销,就是通过不断拜访各大药店然后希望药店营业员可以向顾客推销公司药品,顺便获取公司药品在各药店的存货数量。我负责的地区是整个黄浦区,2001年上半年原先的黄浦区和南市区合并成了新黄浦区,整个黄浦区差不多有70家药房,因此每天我要拜访十多家药房,药房里的营业员大多是那些正处于更年期的上海妇女,一个个心浮气躁,欲望强盛,这种女人如果心情好了看到你会热情地把你当儿子,你不说话她也会滔滔不绝和你聊天聊上个把钟头直到你快彻底崩溃才会罢休,而如果心情不好了你就算把她当成你的白雪公主去欣赏去讴歌去赞美都无法引起她的兴趣,她们会用白眼球看你用沉默面对你让你感到羞辱感到绝望。因此我虽然一直自诩对中年妇女的心态比较地有研究,但是那一段实习的日子还是让我痛不欲生,因为我要面对的差不多要有几百个这样的上海女人,因此毕业之后我依然能够相信女人是美丽的这个道理实属不易。
从四月开始我就每天骑着自己那辆没有牌照的山地车提心吊胆地在警察眼皮底下窜来窜去,频繁往返于各大药房之间,给那些老女人们奉献甜蜜笑容以及笔啊、纸啊之类的小礼品,然后从她们那里得到一些数据算作成功拜访,在开头的两个星期内我还能保持一定的激情,而没有激情的时候也会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那几句话勉励自己,而等过了两个星期后我实在是精力憔悴,任凭自己如何激励、安慰、甚至自我欺骗都无济于事,每天睡觉前只要想到几个小时后又要骑车满黄浦区地乱跑就会头皮发麻,心跳加速然后铁定失眠,就算幸运入睡也会做噩梦,梦里面我为了让药店的老女人推销药品居然不惜出卖色相,可怕至极。
等做了一个月的样子我开始智慧起来,我发现其他的销售员并不是都和我一样兢兢业业地在为公司卖命,由于我们公司药品质量不好,价格昂贵,所以基本上没有什么销量。我们每个星期上报的数据也七不离八,只要在周五向主管汇报时装腔作势说些大道理就够了,发现了这个真理之后我欣喜若狂,第二天就向黑子讨来前两年的销售数据,然后做了一个曲线图。做好之后第二天我就到黄浦区图书馆办了一张图书证,此后每天早上八点半开馆的时候准时进去看书,到下午两点左右出来然后骑车到童小语学校找童小语风花雪月。而每周五的例会上我就按照这个曲线图和上星期实际数量结合填写,居然也没有引起领导的怀疑,或者说主管知道我在作假,但是由于他们本身也在作假所以也就平安无事,只要大家在发言的时候慷慨激昂充满希望就足够了。
我从四月的第一天参加实习,六月初正式返校,为期两个月。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