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君的愤怒(3 / 6)
她放下手中的毛笔,将手中的药方平摊在桌面之上,随即站起身来。“这可说不准,但我劝静南王一心静养,最迟三年,最快一年,你便可下床行走。不过,不知静南王的这病,是否有大夫曾经提醒过,不宜操劳,若是心绪过多,怕是会雪上加霜。”
她在心中无声冷笑,静南王这无心无欲,温文平和的大善人模样,才叫人容易引起怀疑。更何况,那静南王的生母尚美人的娘家,尚家在如今看来,依旧是高门大阀,握有几分权力。静南王若当真存着不轨的心思,尚家必然为支持的后盾。
纳兰希看到君湛清的清浅眼底,闪烁着那么真实的欣喜,不禁眼神一暗。“你说得是真的?”
“我怎么敢和八爷九爷开玩笑,我可惜命呢。”她越过君湛清的身子,再无转身,示意他随她出门。她的脚步一停,轻声说着,却掷地有声。“八爷,虽说温水有促进血液畅通的功效,但泡久了,对身体不见得好。”
闻言,他尴尬地干笑几声,随即追了上去。“哥,我下次再来看你。如果这药没用,我一定替你好好收拾她这个庸医!”
“慢走。”
静南王却在这一瞬间,从浴桶之中站起身来,下身穿着一条白色里裤,透露着他并非是在真正在沐浴,一切不过掩人耳目。
他并无在顷刻之间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袍子,而是走到桌旁,视线极快地穿棱于字里行间。
他回想着那少年脸上的一双清冽眼眸,以及他不冷不热的口吻,冷漠至极的手下功夫,不禁再度低笑一声,真是个——有趣的人。
九弟说他是来自山野,但是他的双眼,却比起任何人,都要犀利。他看得出,即使穿着麻布袍子,那个少年依旧是高贵无疑。
那种高贵,像是从血脉之中,从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字眼之中透出来的。像极了,皇族的血统和尊贵。
他并不怀疑那少年的医道,但并非吻合大夫的身份。他为何由君湛清带来,又是有着何样的目的,他非常好奇。
“你说,他不会看出了什么吧。”他随着纳兰希坐上马车,等待车轮滚动,他才心急火燎地吐出这一句话来。
她却心不在焉,撩开一旁的帘子,望着集市上的繁荣景象,不禁有些神往。“他从一开始就怀疑,你没看出来吗?”
他摇摇头,眼眸之内,依旧是一片清澈。“没有。”
“你的想法可真简单。”她的视线,落在那一个小摊贩之上,那一个五六岁的女童,在父母的陪伴之下,买下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低着头满足地舔砥着。
君湛清正想着要好好与她争论一回,却突然看到她的侧脸之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他的心中却也随即涌起隐约的情绪。仿佛,仿佛是和当年他目送着她一人忍痛离开的背影时,是一般无二的触动和感伤。
他只见她檀口微启,那从口中吐出的声音,都是极小。“原来人与人的差别,可以这么大——”她六岁的时候,见到的不是红色的糖葫芦,却是来自娘亲体内殷红的鲜血。这般想着,心再度一紧,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帘子,马车内,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她的情绪,由她自己掌控,她不容许自己长久陷于悲伤,不允许。她转过脸,脸上已经恢复了明朗的笑靥。
“对了,你的兄长,以为你有断袖之癖,那时候,怎么不见你争辩了?”她倚靠在车内,心中的思绪百般纠缠不清,随口问道。
“懒得争辩了。”他轻瞥一眼,想到了什么,不禁唇边生出淡淡的笑意,两手一摊,似乎如释重负。“我终于不欠你了吧。”
“这静南王,似乎是由来已久的病秧子了吧。”她看着君湛清掏出随身带着的锦囊,从中倒出几颗蜜汁话梅来,她笑着无语,没想到他坐马车的这个习惯,纵使被她笑过无数回,还是没有改过来。
她看他示意要她拿着尝尝,也不再推脱,捻起一颗放入口中,轻轻抿着,不禁唇齿留香。这味道,还是跟当初一模一样,邀人回味。
他神色散漫,极其自然地开启那个话题。“当然,你想想,你我几人嬉戏玩耍之日,可曾见到他过?”
“皇上在宫中也常常提起静南王的身子太差,不是已经替他请过几次名医了吗?”她仔细观察着君湛清的神情,不留痕迹地问了一句,看似随意。
他闻言,不禁露出一派从容,笑道。“那是当然,与他关系最好的人,就要属皇兄了。”
“我还记得当年,每一次新年,皇兄都会特意去看望八哥的。”
纳兰希有些失笑,微微蹙眉,皇后也常常去看望各位妃嫔,却在该下手的时候,毫不留情,若按照君湛清的说法,这也便是“感情深厚”了?
“就这么简单?”她早就清楚,君湛清是皇子中最无城府心机之人,幼年与他相处,才最为欢畅痛快。他也是极少不会掩藏心中情绪的皇子,只是如今看着他俊容之上浮现的清晰笑意,却再无当年那种感觉。
他投入追忆,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微笑的弧度,缓缓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