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眼成灰(3 / 4)
如今的高枕无忧。既然你打定主意要留在她那一边了,那就好好照顾她。”
对方的声音,依旧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似乎那是多余的累赘之言。“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周兰亭有些许沉吟的时间,他径自陷入沉思,最终才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可以在她面前,直起背脊来,也不必再以属下的姿态,看待她了。”
“你不懂——”他的身份,他早已不在意了,是平民 ,还是皇族,都无法取代他在她口中的那一个名字。他的翅膀,甘愿为她折断,他的再度飞翔,也是因她而起。
周兰亭静默了,他是真的不懂,眼前这个男人的情绪。
或许,这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解读这一切了。
只因,他们都被尘世间的微尘,蒙蔽了清灵的心。
……
“你与她一同隐瞒,令我永远失去她,那是你的罪责。”青色帐幔之内,徐徐传出这一道声音,听不出是否喜怒,无关情绪,此人的淡漠,仿佛比冬日的冷酷还要令人无法承受。
“失去她的人,又何止皇上一人?”伫立在床头之人,一身青色衣袍,一眼望去,他的眼神虽然依旧清明,如今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惨淡情绪,那不是清愁,而是哀恸。纳兰璿面无表情,声音沉重。“这整个术国,她是唯一的希望,数万百姓子民失去了她,朝堂百臣失去了她,他们——”
他眼神一暗,指向了那个夜夜哭泣,以泪洗面,甚至放弃身披嫁衣的机会,惶惶不可终日的玲珑,接下来,暗指着那个每一日都在悬崖边徘徊等待,呼唤无数次她的名字,只为听到万丈深崖之下,有朝一日可以听到一声回音的鹰。
这两人的失魂落魄,尽数落在纳兰璿的眼底,所以他才不能跟他们一样,总要有人要站出来,主持事宜。
否则,这个术国,迟早要倒下。让不用一刀一剑,就有机可乘之人,霸占了他们无数个日夜的苦心积蓄。
“他们也失去了她……” 纳兰璿的声音,不觉更加凝固着复杂情绪,他停下来,却再也说不出口。
还有他,都再也见不到她。
沉沉的夜,在骤雨狂风间,烦得无法宁静。
帐幔突然被掀开,君默然脸色苍白,但是目光冽利,他唇边有黑中带红的血引药汁,是他还未灌下解药的药渍,那抹残酷的鲜红色,仿佛甫咬断猎物咽喉的虎,看起来危险而可怕。
他沉淡着嗓,音量明明不大,却在整座明月宫内以回音缭绕——不是因为它悦耳,而是因为它充满无法忽视的森冷威严。
“你隐瞒了她被下蛊的事实——”所以,她那么痛苦的时候,他才无法给予最大的安慰。若是他了解,或许就不会贪恋与她并肩的每一日,每一个时辰,每一刻,就算要他立刻消失在她眼前,他都会答应。
只要,她不是受到这般的惩罚。
在一旁端着药碗的玲珑的脸色白了白,她见到君默然,从来都不是这般狠绝的模样,如今的他,只是寥寥数字而已,却像是已然手中握有尖利刀剑,直直指向纳兰璿一般的狠戾。
“就算知道了真相,你的存在,还是她心中的魔障。她永远不会伤害你,唯一的方法,就是伤害她自己。”比任何人看起来都要冷静沉着的纳兰璿,说着这一番话的时候,心也止不住疼痛被撕扯的感觉,就像是亲眼看着舞阳在睡梦之中离开,就像是他再也唤不回舞阳的时候,一样痛彻心扉。
或者,那种疼痛,更加剧烈一些。
因为,他甚至没有亲眼看到她的消失,没有在眼底留下她的身影,坐在书房处理国事的下一瞬,听到的就是这般的噩耗。
那是,比梦境更加不现实,更加虚幻的噩耗。
“明日清晨,白大人就会来接皇上回暝国了,既然不愿服下解药——” 纳兰璿的眼波平静不起涟漪,语气轻忽到仿佛令人忽略他的真实用心。“我也无计可施。”
他身上的毒,要解除并非难事,只可惜深入内心的毒,是再也无法解开和弥补,也很难再痊愈了。
时光匆匆,兴许是个令伤口结痂的良药,但是那亲眼看着她从自己的指间滑落的一幕,势必会成为他一生的噩梦。
那,才是真正的折磨,才是真正的惩罚。
纳兰璿退出了这个房间,玲珑也随之离去,走出门的时候,微微抬眸,却只见那阴沉的黑夜,没有一分月光。
玲珑的樱唇半开,眼神惆怅,淡淡愁绪染上她的眉眼。双目微红,疲惫无处可逃。
这七日来,她并不是心甘情愿服侍那个余毒未清,终日昏迷不醒的君默然。
只因她无法放下心中的恨意,如果主子不曾为了他,便没有三日之期的许诺,也没有烈火焚心的入魔,更不会有那坠落崖底的结局。
当然,明月希是如何坠落悬崖的,没有人清楚,是只身抵挡了项云龙的最后一掌。也没有人会知道,当她的眼眸褪去那赤红的颜色,恢复了往日清冽之时,宛如落叶漂浮在悬崖边缘的时候,她是如何逼着君默然,放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