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5 / 8)
碎得像一张张没有逻辑的照片,每一张都是自己,打碎了又拼接,她觉得自己像一团泥,和了水快要融化,但又被人轻轻摔起拿捏,她觉得自己是一泊水,融进泥里快要消失隐匿。
她的手,她的肌肤能感受到对方炽烈的温度,她的掌心在他的背部甚至不需要过多的揣测,她都能清晰地记得他肩胛上那块伤疤的形状。
曾经,她怕这个男人,怕到灵魂都在战栗。她一步一步朝着地狱走去,没人枕头的眼泪都业不及诉说她的惶恐。
曾经,她爱这个男人,爱是一种怯懦到无法直面内心的力量,她熟悉他身上的每一个伤疤以及这个伤疤所代表的历史和故事,她熟悉他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眼神的暗示和传递,她懂得他在默默无言之下的暗语,却从不敢承认,原来蛰伏于斯,仅仅是因为习惯了这样的方式和这样的男人。
曾经,她恨这个男人,恨到灵魂的墓志铭上都铭刻着陆东皓三个字。那么恨,激烈到她不能控制,过往那些不可言说的怯懦力量终于有了名正言顺的宣泄出口。但是在举起匕首的那一霎,她才生生止住步伐,灵魂的分裂并不能阻止痛苦的蔓延,这样的恨只能印证一个且唯一的事实。
两个人,一个不说爱,一个不敢承认爱。
中间,是万水千山,是千秋家国,是一段如乱麻缠绕的爱恨缠绵,他说,你厌恶的刘我不要的。拱手河山,又怎样?
只为讨你欢。
而此时此刻的景然正在做着此生最艰难的决定。
他依旧在那间书房,他的手指保持着思考时就要叩击桌面的小习惯。
他的书桌上放着录音,张曼宁坐在沙发上,看着坐在书桌背后的男人。在沉默的间隙,她再一次打量着这间书房,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撕下了自己理智的伪装;上一次,她主是在这里认清了自己丈夫到底是一人什么样的人;上一次,她就是在这里终于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顿悟对张曼宁这样的女人来说,无疑是一种修行和成长。她就是那个在跌得血泪满面之后还能坚持站起来跑到终点的人,只要还剩一口气,她就绝对不会认输。
她无比坚信自己的决定,她要这个男人,绝不放弃。
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有现在这般坚定。
她不仅要跟她并肩站在一起看江山如画,她更有信心有一天她的身边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她坚信时间的力量足以摧毁一切,也足以重塑一切。
三年造一座城,而此刻她要做的是摧毁景然心中那座叫甘尚川的城,至于三年是否足够,这并不重要,三年不够,那就十三年,十三年不够,那就三十年,她什么都没有,但她有的是时间,跟景然在一起的时间。
想到这里,她的神情又恢复了旧有的自信。
天平的砝码又一次发生了变化,这一次的抉择看起来非常容易。
左边是沉甸甸的事业,他将让S城成为一块没有任何地下势力的干净的城市,白昭的死亡就是一个再友好不过的橄榄枝,随着他的死讯带来的还有一个消息,陆东皓愿意放下S城的一切,甚至配合政府的一切行动。条件只有一个,让他带着甘尚川安全而没有后患的离开。这实在是个巨大无比的诱惑,单单就陆氏集团收归政府所带来的庞大利润就足以让所有人心动。这将是他景然在从政道路上最庞大的隐形资本,无论他如何运用陆东皓留下的东西,他都足以在未来十年里牢牢坐稳东南第一的位置。
Maro将恢复对创意园的投资,不仅如此他还可以让WWD集团在S城的投资越加多样化和深入,或许他的目光不应该只限于在S城了,有了资本的翅膀,他可以飞得更高,看得更远,而Maro与他的合作无疑是一项真正双赢的合作。条件是撤销对甘尚川的控诉,Maro向他保证,甘尚川不会再出现在中国。
他们开出的条件都是同一个女人。
在很多人看来,庞大的利益,诱人的事业,恢弘的前途,都比一个女人来得重要得多。这几乎是一个一边倒的局势,一个根本不需要放在天平上比较衡量的抉择。
但是景然清楚,他真正要放弃的东西是什么。
当你有朝一日真的能坐拥一切,即使江山如画,身边空无一人,那又如何?
她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吗?
叩击桌面的手指有些酸涩,他甚至再也无法在自己妻子面前掩饰自己的心有不甘。
思考得越久,证明越不舍。虽然结局早已注定,抉择毫无悬念,但是他依旧迟迟不肯答复,漫漫长夜,他像是要回味完所有的余生,虽然破晓不可避免,黎明终将来临,但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鱼和熊掌兼得?
“Maro在知道白昭死讯后,已经签署了继续投资创意园的协议。他听说陆东皓没有死之后,连夜飞回了法国。”张曼宁打破了沉默,虽然她知道他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但她不想看到自己的丈夫会因为另外一个女人沉默太久。
“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呢?”
张曼宁有些吃惊,但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