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4)
天色末亮,在书楼里坐下一夜的公孙明德,回到两人居住的院落,预备取回朝服。
院落里漆黑一片,烛火末亮,也听不见任何声息。
公孙明德脸色一沉。
毫无疑问的,龙无双已经不在屋里了。
他面无表情,推开房门,点上烛火。
灯火明亮,照映着华丽的花厅、卧房,也照映着红纱飘荡的绣榻。绣榻上空无一人,锦被摺得整整齐齐,未曾被动过。
烛火的光亮,也照映着一地破碎的衣料。大量的衣料,有的灰、有的黑,全被剪得粉碎,散落了一地,旁边还扔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公孙明德只看了一眼,就能确定,被剪碎的,全是他的衣服。
气愤的龙无双,在离去之前,竟把他的衣服剪了!
衣料虽然被剪碎,但是还能隐约看得出,灰袍的袖,以及黑色的衽边,瞧那被剪碎的分量,「受害」的衣服,肯定不只一件。
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他尚未平息的怒火,再度涌上心头,这回来势更凶猛,宽厚的大掌紧握成拳,紧到连骨节都嘎嘎作响。
一声鸡鸣,透过窗棂,传进屋内。
时间不早了,他要是再不出门,今日早朝就要迟了。
公孙明德眯起双眼,一步步走向衣橱,用最缓慢的动作,打开衣橱的门,心里怒火仍旺。
那个疯女人,要是连他的朝服也剪了,他就只能穿着身上这件衣服,去赶赴早朝了——
朝服完好无缺。
他瞬间有些错愕。
不仅朝服安然无恙,就连其他的衣服,也都还在衣橱内,一件都没少。灰袍黑衽,一件又一件,全搁在原处,不但没少了袖子,也没少了衣摆。事实上,衣橱里的衣裳,全都没被动过,更没遭到剪刀的肆虐。
公孙明德瞪着那些衣裳,半晌之后才回过头来,看着满地的破碎衣料,以及那把剪刀。
他蹲下来,拾起几块衣料。
灰色的衣料质地光滑,触感柔且暖,是男装所用的上好料子;至于黑色的衣料,则有着极细的绣纹,绣纹用了黑线,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看得出是刻意低调,又保留了一丝华贵。
这些衣料全是簇新的,不论是用料或是做工,都是上好的。不难想见,这些衣裳的原貌,该是十分出色的。
窗外,再度传来鸡鸣。
而公孙明德却只是瞪着手中的衣料,一动也不动,久久没有起身。
午间。
大雪纷飞,路上行人纷纷走避。
一匹骏马却朝着龙门客栈而来,直到门前才停下。骏马之上,正是刚离开皇宫,就疾驰而来的公孙明德。
他翻身下马,才走到客栈门前,还没踏进去,一个黑衣大汉就身影一晃,高大的身躯挡住门口,微微摇了摇头。
公孙明德早已预料到,龙无双不肯见他。他神色平静,在门前停步,并不试图闯入。
「我没有要进去。」他对铁索说道,声音低沉,眸中的光芒锐利如剑。「我来,只是要问你话。」虽说,铁索也是嫌犯,但他总敬重这男人还是条汉子,不愿意派人拘提,反倒亲自前来。
他看着铁索,一字一句的问:「那几桩抢案,是不是你们做的?」
向来惜言如金的铁索,难得的开了口,直视着公孙明德的眼,只说了两个字。
「不是。」
公孙明德的脸色,稍稍一变。
根据多年来的经验,他深深明白,纵使龙无双的话未必可信,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却是一诺千金,说出口的话,绝不可能有假。
但是,这几桩抢案,不但有了人证,描述全都符合龙无双与铁索。且每次案发时间,两人都恰巧不见踪影,这一连串的巧合,全都指向一个事实。
而铁索却说,抢案并非他们所为。
公孙明德眯眼又问:「这几日午后,你们去了哪里?」
这回,铁索只是摇头,并未答话。
「不能说?」他问。
铁索点头。
两个男人站在门前,僵持不下,一会儿之后,公孙明德明白,再不能从铁索口中问出什么线索,才点头告辞。
「打扰了。」
翻身上马后,他抬起头来,视线望向客栈二楼。二楼的特等席,牡丹雕花窗紧闭着,窗内空无一人,不见那窈窕的倩影。
他收回视线,一扯缰绳,胯下骏马在雪中,撒蹄飞驰。
四周的景物,迅速往后退去,白雪纷飞,让四周的一切,看来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策马疾驰,心中却思潮起伏,满脑子都是与抢案相关的线索。
纵然铁索否认犯案,纵然铁索一诺千金、纵然铁索没有说谎。但是,这一切还是未能证明,抢案与龙无双无关。
他需要证据,需要确确实实的证据,而不能听信铁索的一面之词,或是信了她昨天夜里,气极的时候,从眼里滴下的泪——